“……节哀。”

没想到在这样威胁后，对方竟蹦出这两个字，玉芝表情古怪：“你什么意思。”

“听起来那位应该是玉芝小姐很重要的人。”窦理撑着身体与她平视，神色坦然。

被对方戳中心中隐秘，玉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终凶巴巴憋出一句提醒：“无论如何SAN值不要低于10点，只有曾经的最强满分预言家挺了过来。”

“……好。”窦理笑笑，虚弱的脸色难得上浮一丝红润，“那之后要更麻烦玉芝小姐了。”

玉芝撇嘴：“躲我身后，别乱跑。”

窦理十分乖巧配合，由着玉芝打开仓库大门，二人再一次进入到这个地方。

一排排堆满外卖服的货架整齐排列，安宁和谐宛若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上一次仓库门外还挤了十多个人，将原本就不算宽敞的员工通道堵塞，而现在这个所谓的新人副本里，只剩下窦理、魏苏毅等不过五指之数。

她的心神波动，十分自然地看了眼在前方探路的玉芝。当时这位暴力煞神还故意伪装成新人小姑娘，如今想想一开始对方就是与王朗他们一唱一和，给新人们普及进入副本后最基础的知识。

雇佣……表面上官方与民间组织互相疏远甚至对立，但私底下合作不少。

“所以你要来找什么”玉芝四处张望，“我上次来这里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唯一特殊诡异的女尸还早被她干掉了。

闻言，窦理走上前，越过玉芝的身位用力推动最后一排的货架。沉重的架子被慢慢移开，另一侧被遮挡的墙壁显露出来，玉芝率先上前摸索，果不其然在底部难以察觉的角落发现暗道入口开关。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看着眼前原本严丝合缝的墙自动开启，玉芝讶异。

之前被车牌拽入的场景过于复杂，窦理随意糊弄了句：“派单时遇到些线索。”

“隐藏通道……对通关有用吗？”玉芝上下审视，视线狐疑。

“……”

才被对方警告过不要过多窥探的窦理有些尴尬，无辜笑笑解释：“……可能有点关系。”

玉芝脾气有些上头，但毕竟已经答应，她就勉为其难陪对方一程，反正派披萨的任务也能完成：“我先进去探探，你先等着。”

自来到副本后，第一次是别人主动身先士卒探索未知领域，窦理有些怔愣，刚想开口却被玉芝迅猛的动作噎回嗓子眼。灵巧强大的女孩身形一闪，不过一刹那就消失在门后，窦理快步跑上前，却发现根本看不见对方的背影。

按照之前场景里的记忆，这扇门后是狭窄的楼梯，可……窦理仔细回忆刚才的一切，脸色再次刷白。

玉芝的脚步根本不是下楼的动作——！

她咬牙靠近扶着门，试图往里面窥视，然而黑黝黝的门洞后什么都看不清，一切事物仿佛都被这漩涡般的黑暗吞噬，连同玉芝一起……

窦理沉着脸打开光脑，朝通讯录里唯二联系人之一发送讯息。

-情况如何？

寂静黑暗的仓库内，寥寥微光从门口透入，细细平稳的呼吸声伴随心跳搏动。褐发女子静静站了许久，光脑投影屏幽幽映照眼底。

直至五分钟过去，一条讯息弹出。

-滚

轻轻搭在墙壁上的手指骤然攥紧，在坚硬的石壁上留下几道白痕。窦理深深看向前方吞噬一切的黑暗……如果以玉芝的实力都难以解决，那她现在过去就是纯粹的拖油瓶。

“一定还有我没联系起来的线索。”

因低SAN而一直头晕脑胀的大脑经过短暂修整回归极致冷静，窦理转过身面向层层叠叠的外卖服货架，无数经历过的副本细节从每一寸记忆中取出、融合、再度提炼深思……

“厨师……李肯？”

她的视线再次转向光脑，进入肯肯披萨店页面——

【相关道具：肯肯披萨店厨师李肯评分卷（2/3）】

诡异的违和感，窦理皱眉沉思。无论是真正的李肯还是被强行绑上高台的女孩，她们的身份也说不上厨师。

反而是‘食材’更为恰当。

窦理联系起那次莫名其妙的差评申诉审判，以当时的信息，她判断作为尸体的生食不能与烤制好的披萨混合一块摆放。

“……总不能是李肯当时的职位就是厨师吧。”窦理的思绪纷飞，不过数秒无数猜测可能涌现，又被她急速判断抹去，“不，真正的李肯是店长，其他女孩子身份会如此……”

“……统一吗。”

嘴边喃喃的话语突然顿住，窦理缓缓转过身，目光奇异闪烁：“等等，为什么所有厨师都一直存在？”

一个可怕的猜测涌上心头，窦理快速冲回厨房，扫视所有刻板忙碌的厨师。

挤挤挨挨的厨房内，每个厨师的工作内容如最严苛的流水线般精准有序。碎块状物被倒入面团机，拉出面团拍饼底，标准且相同尺寸的圆形饼底进入下一步工序，切配菜的厨师菜刀以固定的频率切丝，完美契合披萨生产速度。

一切都好似没有任何异常。

窦理伫立原地，感官放大至极限，将所有细致末节逐一对比观察。

“……不对，数量不对。”

三次进入厨房的记忆片段互相比对，过于拥挤的厨房怪物厨师之多就算一个个数都难以数清。整个厨房的细节在窦理脑海中构建，空间与尺度横向比较，幸亏这流水线的操作十分单一，不过几时她便算出最终的结果——

“至少少了三个。”

为什么会少？怎么少的？

紧随而来的疑问是破局的关键，窦理不敢有一丝松懈，集中精神试图寻找到任何一丝异状。

终于，时间又匆匆流逝五分钟后，厨师群中一个角落突然躁动，使用面团搅拌机的高大厨师黑影突然被周围怪物控制，数个怪物齐心协力将它往面团机里塞入！

锋利的搅拌机刀刃高速旋转，它被剥去厨师帽，露出黑影下哭嚎的面容与人类近乎一模一样。

窦理呼吸一滞，思绪几经反转，不过瞬间便下定决心，一咬牙抢过最近厨师手上的菜刀，在怪物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个纵身穿过数十个依旧专注手上工作的厨师怪物，飞奔来到骚乱中心！

被献祭的怪物已经有小半个身子倾倒进搅拌机内，四处飞溅的黑色液体甚至有几滴沾染至窦理脸上。

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她爆发出全身的力气，硬是扛过几个怪物的压制，把搅拌机里的厨师一把拉扯出！

身后是被夺去菜刀咆哮而来的怪物，面前被打断献祭的厨师团体诡气暴涨，在无数高大怪物中显得小巧羸弱的女子速速瞥了眼搅拌机底部，熟悉的吞噬一切的黑暗印证她的猜测。

飞速旋转切割一切的搅拌机刀刃显然不是普通面团机款式，窦理将手中抢来的长柄菜刀往旋转轴中心一卡！

强度不相上下的金属激烈碰撞，叮铃哐啷一阵扭曲刺耳的声响后，那碎肉的旋转刀刃终于不甘卡顿停滞。

被窦理一顿骚操作的厨房彻底躁动起来，狭小的空间身周是无数高大可怖的怪物。

在数只大手逼近之际，窦理翻身一跃！顺着搅拌机停止运作后刀刃间的缝隙滑向底部不知通往何处的深渊。

在身体彻底穿过搅拌机明面上高度的一刹那，宛若有什么凝胶状的物质将自己全身包裹。空气被彻底掠夺，窦理只能来得及吸入最后一口气后，口鼻便被彻底封死！

人类是需要呼吸的。

本就SAN值低下导致脑子不太好使，窦理只觉憋气憋得更加头晕眼花。

那股坠落的失重感不知何时无影无踪，身周的一切感官都被包裹全身的不明物质封死，她昏昏沉沉，死命撑着清醒，然而无尽的黑暗连时间都是去感知，唯有自己的心跳声还在颤动。

窦理勉力数着心跳，约莫半分钟后，忽然间胸口一阵剧烈的刺痛直逼心脏——！

像是被长钉定入，下一瞬意识又被拖入深渊，昏昏沉沉间她只觉得这种感觉十分熟悉，迟钝的大脑努力思考……

…

……神女献祭！

被黑色不明物质完全包裹吞噬的女子猛然睁开双眼，颤巍巍使尽全身气力抬起手，摸索到胸口处，果不其然，一个小小的长方形金属片定在胸前位置。

经历过之前场景中的状态，窦理下意识就想继续扯下这个胸牌，但清醒不少的大脑遏制住她的肌肉行为，半握的手指虚虚停在铭牌之上。

呼吸不知何时勉强能恢复些许，但身子还是浸泡在胶装的不明物质中，她顺着最薄弱的透气口努力挣扎，像是游泳又像是踩在软泥上行走，一番努力下终于将头探出这团莫名其妙的大块东西。

“呼哈——！！”

刚刚才彻底顺畅的呼吸骤然间凝滞，窦理盯着眼前血红的刀刃连忙出声：“玉芝小姐！是我！”

浑身是血，凌乱散发下阴沉无比的视线上下审视，带着血痂的唇抽抽扯动：“……不是叫你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