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3
平板上赫然跳出荣璨的脸,笑得很灿烂。看背景,大概在公司里。
“一南。”
向一南打断他,“别叫得我们好像很熟一样。”
荣璨的笑容不免一僵,很快恢复过来,笑道:“来给我的专辑编曲吧,这样我们就熟了。”
果然……向一南在心里叹气,有点无奈,果然荣璨还和以前一样执着。
向一南:“你知道我不会答应你。”
荣璨:“先不要这么着急拒绝我啊!”
向一南捋了下头发,“没关系,不管现在还是将来,我跟你都没有合作的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
画面里,荣璨也只是微笑,仿佛无论向一南怎么说,都不会动摇他半点。
向一南有时候羡慕他的自信,有时候却很烦他,仿佛一切理所应当就该按照他的想法。
“一南。其实我这次的专辑,有点新的想法,企划和监制那边都不是太懂我。”荣璨跟他侃侃而谈,“我觉得在风格上可以有些转变……”
“等一下!我没跟你签约,你就跟我说这些?也不怕我透露出去吗?”向一南挑起眉毛,不解地看向荣璨。
“你不会的。”荣璨说得信誓旦旦,一副“我很懂你”的样子。
向一南依然摆手,“你也别跟我说,我不想听。”
荣璨:“这次我想在专辑里加一点别的风格,Funk、R&B之类,这些你很擅长啊!我不想单纯再唱荣氏情歌了。”
可是,荣氏情歌也很好听啊……向一南差点脱口而出。
他从没有主动去搜过荣璨的歌,架不住他的歌总是出现在各种地方,哪怕出门剪个头发,都能听到Tony老师放他的歌。
向一南陆陆续续听完人荣璨的三张专辑。
荣氏情歌很好听,叫好又卖座,深受广大粉丝歌迷的喜欢,去年初的巡回演唱会上,几乎每首都是大合唱。
每次听到他的歌,向一南总觉得如果让自己编曲,或许也能和这些歌一样好听。他很了解荣璨的声音,他的风格。但这也只是想想,现在真有机会摆在他面前,他还不乐意呢。
“你就唱荣氏情歌吧,你的歌迷粉丝喜欢,大众喜闻乐见,你的公司也高兴。”向一南随口说道。
面前荣璨突然严肃起来,“风格太单一了,听久了连我自己都会腻。”
向一南忍不住点头。
没人比他更清楚,荣璨的音域很广,嗓音也通透,完全可以驾驭各种风格的歌曲。
然而荣氏情歌,只有一种节奏,一种风格,尽管旋律很好听,编曲也算上乘,可别人一听就知道是荣璨的歌,听久了会审美疲劳。
“对吧?”荣璨身体略略前倾,凑向镜头。
向一南下意识往后靠,无所谓道:“有什么关系,你赚了很多钱。”
荣璨的眼神朝天花板看过去,语气认真道:“我本来也不是来当偶像的。”
向一南知道荣璨喜欢唱歌,偶尔也写歌,更多时候他负责作词。
当初,虔堃公司以创作歌手的头衔带他出道,效果也还好。但一次他无意间掀开的上衣,露出实打实的八块腹肌,完美的身材比例,立即上了热搜。敢说没有营销下场?但公司也是实打实地捧他。
荣璨一夜爆红,代言无数,还拿到几个电视剧的邀约,不过他都没去。
外界对他的风向,渐渐变成当红偶像,只要人长得帅就好,在舞台上能讨好粉丝歌迷,对歌的要求反而不高,好听就行。
公司请来的制作人,编曲大拿,乐于给走红的歌手创作,写情歌就有很多人买账,可以名利双收。
但荣璨显然不想这样。
他想成为歌手,成为Vocal,而不是个漂亮的爱豆。
他想留下许许多多不同风格的歌曲,风会吹散,生命会消亡,歌曲会传唱下去。
向一南听完荣璨的话,知道荣璨的想法势必要和公司相悖。
因为荣璨想挑战,想要冒险。
而在这个世上,愿意陪着他这样疯、这样闯的人,恐怕也只有向一南了。
放在三年前,向一南估计早感动得点头答应,但现在,他已经不会那么冲动天真。
向一南恶狠狠地说道:“所以你想找我背锅。”
“不是的!我们会成功的!”荣璨连忙否定。
“万一你的歌迷不接受呢?他们未必会喜欢你改变风格,唱你的情歌吧,挺好的,可以赚很多钱。”
“我已经赚了很多钱了,所以我想……”
“一旦有负面评论,以虔堃的公关,肯定会赖到我的头上,我们公司小,承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我们不会失败的,一南,我和你——”
“都说别这么叫,我们不是很熟!”
荣璨突然靠近镜头,那张依然保持帅气的脸,带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笑道:“我们见一面吧?隔着屏幕总觉得说话不方便。”
向一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碰倒了平板电脑,画面变成Studio的天花板。
他没有扶起平板,还生气地说:“我说我拒绝,拒绝接受你的编曲工作!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们不要再联系了!好吗?我告诉你,没有你的这三年里,我过得特别开心!特别轻松!你别来找我了!”
也不顾另一边荣璨的反应,向一南直接关掉视频连线,删除并拉黑好友,把平板丢在一遍。
其实向一南挺恼火的,荣璨就是这样,天然得让人无可奈何。
他知道倘若不放点狠话来,荣璨恐怕更会觉得他还在动摇,但凡再努努力,一定会让他答应下来。
向一南拿起平板电脑,对着黑屏叹气,过了三年,自己还是那么了解他。
窗外忽然下起大雨,这座城市进入雨季。
向一南看着大雨出神,好像和荣璨第一次见面,就在一个雨天。
他狠狠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怎么遇到荣璨的事情,就让他这么不淡定,这两年他不都已经把荣璨给忘干净了吗?只不过和他说了几句话而已,往后都不会有交集,他为什么还要想着荣璨的事?
但……荣璨好像总是无可避免。
向一南看电视剧,中间插播的广告,来自荣璨代言的商品,去听音乐,也总能随机到荣璨的歌。
他想到荣璨那天说的话,不满于风格单调的荣氏情歌,可这些歌每一首都有千万收藏量。
相反在三张专辑里跳出情歌风格的歌曲,歌词天马行空,旋律也非传统pop,编曲则中规中矩,让喜欢的人很喜欢,不喜欢的人非说这事专辑里的败笔。
不知不觉,向一南又不小心听完荣璨所有的歌。
情歌挺好,pop是主流,只是很可惜,浪费了荣璨的这把好嗓子。
他想到荣璨曾经站在选秀舞台上,一把吉他就玩转好几种音乐风格,虽然不想承认,但荣璨是个天才。
而眼看着天才被局限在框架中,还想邀请他去闯一个盛大的冒险,但凡有点想法的人,都不会拒绝的吧?
向一南难受地想,为什么偏偏那个人是荣璨……
要是他们当初没有分手……
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和荣璨谈恋爱,可现在他也实在不想面对荣璨,见到他还能说什么?不揍他都算不错了。
向一南关掉Spotify,关掉一切社交平台。
没有工作,就抱着吉他弹点旋律,记录下来,或许可以谱成曲。
再偶尔会玩会儿贝斯,录几条Bass line,搞点Remix,只是总也不是恨满意。
向一南摘掉耳机,离开录音室,这才听到隔着窗户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绝。
雨势不小,远处高层围绕着一片烟云,雨珠顺着玻璃窗往下滑,连成一串。
夹杂在雨声中,还有门铃声。
向一南愣了一下,平时很少有人来这里,就连范慷大多都用通过网络联系他,除非他主动带歌手来这里,否则这个门铃大抵沦为摆设,想了想他也没叫外卖啊?
向一南奇怪地走到门前,看了眼可视门铃的屏幕,失真的画面里,荣璨正低头看着他。
太不现实了,不管怎么样,荣璨不可能找到这里来才对!入门需要业主身份,除非……范慷给他做了访客登记。
门铃再次摁响,好似猜到向一南就站在门后,荣璨对着镜头笑了一下。
荣璨的头发有些湿漉漉,水滴顺着发尖儿落下来,有那么些狼狈,但掩盖不了他的帅气。
自己看错了吧。
向一南逃避似的闭上眼,默念那不是荣璨,可他还是听到了门铃声。
他咬紧后槽牙,回到屋内拿了条毛巾,深吸一口气,打开门,一股脑地把毛巾甩在对方头上。
然后狠狠关上了门。
他猜荣璨多半要哭的。
荣璨多骄傲的人,粉丝又多,头衔更多,走出门就是流浪猫都要给他让路,没人会像自己这样对他。
但自己很过分吗?
向一南可不觉得,面对把自己甩了的前男友,还要跑来死缠烂打,自己脾气已经很克制了!
画面里,荣璨还站在那里,毛巾从他头上滑落下来,他用手接住,但还是举在半空中。
头发被雨水打得一缕一缕,垂在眼前,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很无辜的样子。
就看他慢慢抿住了嘴唇,露出一个以前向一南很熟悉的表情。
他要哭了。
向一南自我催眠,这只不过是荣璨伪装出来的模样,淋点雨而已,哪有那么惨?况且自己没让他来,难道他这样,还是自己的责任吗?
下一秒,他看到荣璨的眼角渐渐红了。他心里“啊啊啊”地无声尖叫起来,荣璨真的很擅长这个!而且总喜欢在自己面前这么做!
毕竟……
向一南叹了声气,重新打开门,有点生气道:“别在这里哭啊你!”
荣璨紧紧捏着毛巾,可怜兮兮地望向他,“那你能让我进去吗?”
“不能!”向一南的手死死把住门把手,“我又没叫你来!!”
“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一南,为什么要拒绝我啊?”
“哈?不想跟你合作就是了,要什么理由啊?我写给你公司的那封信,已经够你拿去应付公司了!”
“但是我很想和一南合作啊!”
“我不想!你能不能稍微尊重点我的决定?”
“但是——”
“你别再来找我!别想着让我给你编曲了!”
“但是……”
向一南正想关门,一只手伸过来,没有挡门,直接攥住他的手,也不怕被夹。
“你——”向一南打开门,这回真有些生气了。
“一南。”荣璨低着头,垂下眼帘,好声好气道:“让我进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