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子里,房门“吱呀”一声轻响,宛如夜的低语,打破了房间的宁静。坐在沙发上的男孩身体一僵,不由的背挺直了些。
一个娇艳的女人款款走入房子,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入秋的季节里,连空气都透露出一丝清凉的气息。女人却穿得依旧清凉,白色长衬衫系着蝴蝶结,勾勒出纤细的腰肢;黑色包臀裙勾勒出完美的曲线;脚踩高跟鞋,整个人看起来性感妩媚。她的身材若隐若现,看不出丝毫生育的痕迹。
男孩见到女人进来,连忙站起身来,刚想开口,却在转而瞥见跟在她身后的男人时,卡在了喉咙口,变成了一句,“姐姐,你回来了……”
这一幕,对男孩来说,已不再新鲜,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接下来的戏剧。
女人微笑着把男孩叫到身边,“纪桐啊,过来!这是刘彪哥哥。”
舟纪桐看着眼前的女人,似乎对她的话语早已习以为常。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轻声说道:“刘彪哥哥。”
女人的到来让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舟纪桐的目光闪烁着不安。
刘彪痞里痞气地应了一声,上下戏谑的打量,嘴角带着玩世不恭的笑,转头又对旁边的女人轻浮地说道:“秋颜姐,这就是你那小了十八岁的弟弟?和你这么像,真不是你儿子,嗯?”说着手还不老实地在女人腰间捏了一把,引来她的嗔怪。
时秋颜娇笑地锤了一下刘彪,嗔怪道:“胡说什么呢!”刘彪看见这样的时秋颜似乎更开心了,脸上笑意更甚。刘彪又搂了搂时秋颜的身子往自己怀里带。
他们又当着舟纪桐的面腻歪了一会,时秋颜从包里拿出五块钱递给舟纪桐。
舟纪桐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钱有些犹豫,虽然不是第一次被要求出门待着,但现在正是入秋的时候,天色黑得比之前快了许多,现在虽然才八点,但现在外头已经黑漆漆的一片,对于只有十来岁的舟纪桐来说,还是会有些许害怕。
时秋颜看舟纪桐半天没反应,便直接将钱塞到舟纪桐手里,并蹲下来用力握住了舟纪桐的手,“纪桐怎么了?不是一直想去买糖吃吗?这么不接着?”
时秋颜虽然是笑着说的这句话,但舟纪桐可以明显感觉到女人眼中的警告,舟纪桐没有办法,只得说:“我去穿件衣服……”
时秋颜站起来,拍了拍舟纪桐瘦小的肩膀,笑着说道:“嗯好,快去吧。”说完带着刘彪进了房间。
舟纪桐打开房门,迎面扑来的是一股陈旧杂物的味道。舟纪桐的卧室是由杂物间改的房间,一张单人床和一张狭小的桌子整个空间就被占了大半。
舟纪桐的衣物全部挂在几根木棍组成的简行衣柜上。整个房间看上去空空荡荡的,但他却对这个简陋的空间习以为常。
拿着外套,舟纪桐径直走向小区边的小卖铺。老式的小卖部充斥着年代的味道。舟纪桐购买了两包草莓味软糖,笑容满面地离开了小卖铺。
舟纪桐住的小区大部分都是老年人,夜幕降临时基本就没什么灯了。老小区里安安静静的,秋风轻拂过每一片银杏叶,带走了夏日的余温,留下一抹淡淡的凉意。
舟纪桐走回单元楼下,坐在昏黄的路灯下的台阶上。周围黑漆漆的,只有头顶的路灯昏黄的灯光照亮着周围环境。舟纪桐静静地享受着吃糖的乐趣,微风拂过,舟纪桐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地紧了紧自己的外套。
突然,一阵压抑的抽泣声打破了夜的宁静,舟纪桐停下手中的零食,心底涌起一丝好奇。大着胆子,舟纪桐小心翼翼沿着声音走到银杏树后面,发现一个男孩子正蜷缩在树后面。
舟纪桐看着男孩儿的眼泪,心中也涌起一丝难过,走上前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男孩突然被打断哭声,急忙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转过头去,变扭得开口:“我没事。”听起来声音有些闷闷的。
舟纪桐见他不太愿意和自己说话,便拿出手中的一包草莓味软糖,递给男孩,微笑着开始自我介绍道:“我叫舟纪桐,你呢?”
男孩看了看舟纪桐温暖的笑容,鬼使神差地接过了糖,轻声说道:“我叫柏时清。”
舟纪桐见柏时清仍然只穿着单衣,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外套,坐在了柏时清旁边,将外套盖在了两人身上。外套宽大,贴近的话正好能够将他们俩完全包裹住。
舟纪桐贴近柏时清,笑着说:“我外套大,我们贴近点,正好可以盖住……”
柏时清闷闷地“嗯”了一声,感觉舟纪桐的关心,他不禁往舟纪桐那边挪了挪。等盖好衣服后,舟纪桐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啊?”
对面沉默了一会,柏时清终于开口:“被我爸打了……”
舟纪桐听到这个消息,连忙着急地问道:“打了哪里啊?疼不疼?可以给我看看吗?”
柏时清把头转向一边,灯光照在他的脸上,露出一个血红的巴掌印记还擦破了点皮,嘴角带着一些瘀青。
舟纪桐看到柏时清脸上的伤势,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等一下。”他快速的翻找口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创可贴,舟纪桐对着柏时清的脸颊吹了吹。
“痛痛乖乖,快走开。”说完,舟纪桐将创可贴贴在了柏时清受伤的地方。
“好点了吗?”舟纪桐问。
“嗯,谢谢。”柏时清点点头。
“我和你说,这个咒语是我幼儿园时老师教我的,可灵了,每次受伤只要念这个就会好很多……”舟纪桐兴致勃勃地和柏时清分享着。
这时柏时清问:“那你是怎么受伤的?”
“嗯?”舟纪桐对这个突然的问题有些疑惑。
柏时清看了看他,“你不是说这个咒语是你幼儿园老师教的吗?那你肯定是受伤了老师才这么说的吧?可以和我讲讲吗?”
舟纪桐听了有些抿了抿唇,缓缓开口,“是我妈妈打的,那一次妈妈喝多了没收住劲让老师发现了身上的伤,但我说是自己摔,妈妈不让我和别人说的,我只和你说了,你要保密哦……”说着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嗯,好……”
柏时清看着面前说不定有着和自己一样遭遇的人,不免泛起一丝共情,“那你讨厌她吗?”
舟纪桐摇了摇头,“嗯~不讨厌,虽然她会打我,但大部分时间都对我挺好的,至少她没有不要我,妈妈常说我是一个拖油瓶,或许没有我她会过得更好。”说完舟纪桐叹了口气。
柏时清又靠近了些,算是安慰了。
后面平复心情的舟纪桐又絮絮叨叨地说着之前幼儿园的开心事,柏时清就在旁边安静地听着,有时会附和几句,或者点点头。就这么听着聊着,直到刘彪从单元楼出来,舟纪桐才不舍地停下来。
“我要回家了,拜拜,外套你明天给我吧,我们一起去上学!”舟纪桐说完就上楼了。
“好。”柏时清默默地看着舟纪桐上楼,内心情绪翻涌。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要和刚认识的小屁孩聊那些,但身体总是不由地靠近些,再靠近些。他抬起头,望向天空中残存的余晖,思绪万千。他拾起身旁的外套,抚摸着外套的布料,仿佛触碰到了舟纪桐的温暖。
柏时清收拾好情绪,抬步走进了旁边的单元楼。舟纪桐留下的笑容仍在他心头荡漾,温暖而真挚。
这个夜晚,对柏时清来说,是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