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有新事情要忙的家伙说走就走,只剩下无语凝噎的贰肆和机械音短促喷笑出声的系统。
当然,还有因为年长的熟人走得干脆利落,而又开始安静下来的绿川弘。
后者不明所以地看向开始散发低气压的银发监护人,神色开始变得有些惴惴不安。
好在贰肆是个会注意孩子情绪的可靠成年人,很快便调整好态度。
为了避免对方因为寄人篱下…所以即便感到不适也不敢直说导致的后果,他得从一开始就主动去留意其反应作出应对才行。
披的壳子自带不好相处的负面效果,那就代表贰肆需要以平时两倍或以上的柔和态度努力抵消。
什么?绿川弘到底是不是诸伏景光?失忆的说法真假与否?
反正他也看不见对方的颜色显示,那也只能先把人当做普通的孩子看待了。
总不能因为没有理据的怀疑,让很可能一片空白的人受伤吧。
——等沉睡的病人休息半天终于睡醒之时,天色早就变得昏暗起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留有一盏散发着柔和橘光的床前灯。
温暖的被窝和安静的环境,令宫野志保觉得之前的记忆更像是个噩梦,然而身上换掉的衣服又与印象中的无差。
是她记错了吗……?如果她真被组织发现了,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安然无恙地醒来。
按理来说,不是会在睡梦中被解决,就是被关到冰冷的空白房间里监视起来。
她稍微坐起身来,视线落在台灯上好一会,才慢慢吞吞地开始动身。
刚从床边下来就碰到了似乎专门给她的毛绒鞋子,相当贴心的安排。
果然不可能是组织的待遇,让人松一大口气,至于心底隐约残留的寒意…或许是因为病还没全好吧。
宫野志保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楼下客厅的灯明显亮着,还有隐约的食物香气在勾起她胃里的馋虫,生病十分消耗体力与精神,能感到饿了才是身体正在好转的喜讯。
从楼梯处一阶一阶地往下走,灯光逐渐近了,她能听见属于游戏的音乐音效,还有不断按压按钮的声响。
真是充满生活气息的安心发现。
如果她现在走进客厅,就能看见一位束着银发的眼熟男性正在跟褐发的男孩进行双人电子游戏。
电视荧幕上的两个像素小人正在蹦蹦跳跳,互相配合通关。
贰肆老早就想找人组队了,毕竟买回来可以独自过关的游戏几乎全都已经被玩过一遍,剩下多人合作的…系统又不乐意陪他。
难得逮到个队友,先不管什么景(hiro)还是弘(hiroshi),愿意陪他打游戏那就都是好人。
虽然也不是不能再去买新的单机游戏,但总不能因为没朋友而放弃这些需要多人操作的部分吧。
另外一边,经过了些许时间的熟悉,绿川弘似乎没有一开始那么拘谨,相较之下整个人都活泼了不少。
他会在准备晚饭时主动提出要帮忙,也会好奇地问问房子里的布置和物品,店长说的失忆…范围还没有大到连常识都丢失的程度。
而一旦他提及柜子上的游戏卡带…那绝对是挑了个非常正确的切入点。
…至少贰肆的戒心就是这么简单地消失的。
二人专心致志地应对游戏关卡带来的挑战,却在见到全新机制时反应不及而落败。
“抱歉,刚刚我应该先后退的。”绿川弘不好意思道,声音里还带着些许懊悔和不甘心,其实是他先出现了失误导致了此次团灭。
“没事。”贰肆也不介意这么一次的仓促结局,游玩的过程本就是伴随着探索和失败的,再开一局就是了。
不过这时机倒正好,一旦没有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电视荧幕上,站在走廊边的人…存在感就强烈了起来。
可惜对方或许不那么希望自己被注意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醒了吗?厨房里有温着的粥,先吃点东西再量体温。”贰肆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飞快地先发制人。
一副‘只要我话说得快,你的质疑就没法追上我’的样子,声音低沉但语气十分和缓。
——而他也确实成功了。
宫野志保正因为熟悉的声音形象…搭配着陌生的场景态度而陷入混乱当中,自己真的睡醒了吗?这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幻觉?
她怎么会见到琴酒拿着游戏手柄还这么温和地对她说话,即使是做梦也不该那么无厘头的吧。
[你又不提醒我。]贰肆还在心底抱怨,要不是他反应快,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你们紧张刺激的战斗让我挪不开眼。]系统理直气壮,[我也没发现,那要怎么提前告诉你嘛。]
就在贰肆分心跟系统斗嘴的时候,绿川弘率先放下游戏手柄向人主动走了过去。
单看他的举动和神态,似乎早已经因为心情彻底放松下来而开始反客为主了。
游戏的好处就是能让各种年龄层的人都能享受相同的乐趣,并且因此拉近关系。
对谁有效果那当然是见仁见智了。
绿川弘略微扬起笑容:“你还好吗?会不会还觉得头疼?”
他不但语气认真,就连声音亦相当温柔,再加上年龄摆在那,想让人卸下心防再合适不过。
总比贰肆的效果合适多了,要是这家伙的话,最好是能跟人隔开两条街,以免触发酒精感应器的警报装置。
宫野志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其他大碍,随后就被对方半推着带到了餐桌那边。
直到已经坐在椅子上,她还维持着反应缓慢的木然模样,视线犹豫地在某人身上飘忽着。
这人眼睁睁地看着所谓的‘琴酒’相当居家地给自己盛了粥,还体贴的跟她保持了一定的社交距离,剩下的都是褐发的男孩在配合。
她放在汤勺旁的手迟迟没有动作,即使是在食物里下了毒…也不该是这种态度。
“不烫,是温的,有稍微调过味。”被她介意得不得了的本人再度开口道,“生病的人不能吃味道重的食物,就算没食欲也得等身体好了再说。”
贰肆发出了交流申请,宫野志保…在没有多少其他选项的情况下,勉勉强强地按下同意键。
“抱歉,昨天的事情我不是很记得了。”栗发的女孩眨了眨眼,一副直到现在才真正睡醒的迷糊样子,“我可以先问一下…这里是工藤家吗,你们是?”
宫野志保的表情里带着天真的色彩,像是因为阅历的缘故没意识到现在的情况有多奇怪。
明显防御技能拉满了,即便态度转变得有些许突兀,却又非常适配当前年龄。
知道她情况的贰肆忍不住多看两眼,然后又由于对方蓦地紧张了些许的表情而撇开视线。
“我是绿川弘。”同样年幼的孩子立刻回答道,然后他们的视线就都落在了现场唯一的成年人身上。
“白泽(hakutaku)。”贰肆好脾气地抛出了他现在的名字,却用的另一种读音,还只说姓氏略去名字。
不过现在无人会主动追究他话语的破绽,知情者不敢提出异议,不知情者就更没可能了。
“这里是工藤家隔壁,你昨天倒在那边门口被青山先生发现了。”他平静地补充道。
宫野志保再度确认了这位就连声音都跟琴酒一模一样的白泽…阵,估计和前者并不是同一个人。
即使跟人再不熟悉,也知道他没可能会是这种性格,更没那功夫为了她这么个叛徒,特地演上一出意义不明的戏剧。
但世界上真的会有如此相似的人存在吗?而且对方和组织有没有联系这点也很难说……
不,如果是组织的人,早该将她的事情上报了。
她其实根本没忘记昨天发生的事,也理所当然地知道将倒在地上的自己救起来的是谁。
更别提自己那脑子不清醒时脱口而出的绝望话语了,为了避免一些棘手的问题,青山先生那草率的判断…她会以此为借口使用。
只是孩子做噩梦所说的胡言乱语罢了,根本没有什么更深的含义。
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只有一个,她还能否按原本的计划行动——找到变小后的工藤新一,那是姐姐最后接触的人。
总算没有不安到想要蜷缩起来的年轻组织出逃研究员,姑且将提起来的心稍稍放下。
她准备硬扛着这位名字跟Gin发音一模一样的家伙的视线,赶紧解决面前的食物。
反正也不觉得自己跑得掉,不如就这么表现出相信对方放松警惕的样子,减缓了自身的虚弱再作打算。
然而贰肆并不是个明知道对方害怕还故意待在原地的恶趣味家伙,他体贴地直接退到了客厅处。
虽然日本的室内设计师喜欢在客厅里置入开放式厨房,但这件屋子显然与众不同,墙壁隔开了油烟进到客厅的可能性,也避免了在餐桌上坐着的女孩坐立不安地进食。
不过两人都没留意到,他们一直忘记了询问宫野志保的名字,就连绿川弘都不记得这回事…或者只是在等她主动告知?
也好在没人多嘴,否则她就要临时编一个出来了。
——这粥还怪好吃的。
意外地没有食不下咽的女孩放下了餐具,她现在似乎已经感受不到令人不安的氛围了,是因为饱腹还是因此暖和起来的身体呢。
正当贰肆准备询问她的打算时,途中一通电话打过来的青山提前给出了解决方案。
作为长期经营波洛的店长,这人对工藤家的熟悉程度也就仅次于毛利小五郎一家,他建议他们可以将这位来处不明的女孩带到在隔壁的阿笠家。
“如果联系不上工藤的话找他就是最适合的了。”电话另一头的声音这么说着,“现在天色才刚刚暗下来,就算过去打扰一下他也不介意的,啊,我现在就打个电话跟他说好了。”
电话立刻被挂断了。
虽然知道对方行动力高但是没想到这么高的贰肆沉默,他保持着手持手机的动作默默看向宫野志保。
对方继续装小孩,只是眨了眨眼,跟绿川弘的表情如出一辙地写着无辜。
好吧,夜访阿笠博士的事情是没法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