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前夕,我被五条悟狠狠骂了一顿。
骂完后他依旧很生气,不停地摇着我的肩膀:“我不管你和杰发生了什么,但是你怎么可以去那种地方?!!!”
我的脑袋被他摇得像浆糊一般,说不出话,最后还是夏油杰拉走五条将我解救出来。
硝子抱住我,深深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小次。”
“为什么要做得这么过分?”
“很过分吗?”我呆呆道:“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情而已。难道因为和他们是同期就必须和他们选一条路吗?”
“那你也没必要为加茂家卖命啊?不需要你站队,就留在东京,像冥冥前辈那样成为一个独立的咒术师不好吗?”
怎么能好呢?
……
“怎么能好呢?”我望向铃木道。
“怎样才能逃离这种窒息的感觉呢?”
铃木没有说话,伸手翻动着桌上的烤肉。
我继续自言自语道:“我已经受够了这种日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下一个节点还有好久好久,但我一点思路都没有。”
“每天闭眼就是那个人,睁眼也是那个人,除开那个人就是他们。”
“这样说你明白吗?”我喝了一口酒看着烟雾缭绕里的铃木,一字一句道:“我的四周只有野兽的低吼和树林的呼啸。风吹乱了我的头发,让我看不清前进的方向。他们从我身体里经过,看不到我的存在,我却看到他们逐渐走向消亡。”
“而那把能阻止他们消亡的钥匙在我手上的盒子里。”
“但我打不开这个盒子。”
“我越是打不开我就越着急,我越着急就越打不开,然后眼睁睁看着时间流逝。”
我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然后重重放下,“要怎样,我才能打开那个盒子,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呢?”
我拿起酒瓶往杯子里倒,铃木不由分说地夺过了我的酒杯。
他淡淡道:“你醉了,别喝了。”
“怎么可能?”我笑了一声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就这个,我一个人可以喝十瓶,这才喝了三瓶,离醉还早得很。”
铃木没再说话,也没阻止我拿回自己的杯子。在倒酒的时候,他叫了我一声,我抬头看去。
“小次,”他的眼眸漆黑平静,望着我没有一丝波澜。
他轻声道:“来京都吧,来京都换一下思路,没准会找到新的出路。”
至于为什么是加茂家,原因有三。
一、坐阵京都的有两个值得依靠的平台,一个是禅院家,一个是加茂家;
二、绢索从前是加茂家的人,在加茂家有自己的势力,更有利于我的目的;
三、铃木家和加茂家关系密切。
综上,铃木帮我牵线,我得以成为加茂家的门客。
而加茂家……是保守派最大的势力,所以可以说是五条和夏油的敌人。
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津美纪不解地问我:“为什么姐姐要去京都呢?是因为不想看见哥哥吗?”
“不是。”我将衣服放进纸箱,转身继续在衣柜里翻找着要带走的衣服:“只是因为我和五条他们选择的路不同而已。”
“那姐姐和哥哥永远都不可能和好了吗?”
我找衣服的手一顿,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坐了回去。
看着津美纪真挚的眼神,我认真道:“我们没有吵架。”
“打个比方。夏油喜欢听摇滚,但我喜欢听流行音乐和民族音乐。”
“和我一起听流行和民乐的人在京都。留在东京就有可能被五条他们带着听不到流行和民乐,所以我要离开这里。”
我看向津美纪:“明白了吗?”
津美纪点点头:“明白了,姐姐和哥哥喜欢的东西不一样,而且都不愿意迁就对方。”
“差不多。”
“那姐姐什么时候跟哥哥道歉呢?”
“……”
津美纪你到底是我的妹妹还是夏油杰的妹妹。
望着津美纪干净的眼神我有些气急,为什么她一直耿耿于怀让我去找夏油杰道歉。我和夏油杰的分歧那是道歉就能解决的吗?正因为不能解决,所以我才干脆利落地和他成为陌生人。
我站起身继续翻找着衣服,将她的问题当做耳旁风。
去京都的那天,五条悟没来送我。硝子,七海和灰原都来了。
硝子抱了抱我,“小次,”
“嗯?”
“……没什么。”
“你又是这样,”我松开手无奈地看向硝子:“好几次你都是叫我的名字,然后满脸心事地跟我说没什么。”
硝子也无奈道:“因为我最应该说的那句话没来得及说,所以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好吧。”
我不知道她那么多次沉默哪一次才是她认为最可惜的一次,反正我永远都不知道答案,哪怕知道了可能也于事无补。
五条悟和夏油杰毕业后打响了和保守派的第一枪。他们具体要做什么我不知道,反正理念和保守派相左,为着,加茂家的人还在录用我后又找我谈了一次话。
得益于我初中时期的孤僻,没和夏油杰走得太亲密,所以我的‘忠心’天地可鉴。至于为什么我和夏油杰突然形同陌路,我也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因为我们早就讨论过这个问题。他觉得那些规则太迂腐不够灵活,但我觉得这些规则能最大程度维护社会的稳定。”
我看着视频那头的加茂幸二,不出意外,他未来会成为我的顶头上司。
我淡淡道,像个机器人一样不带一丝情绪:“比起匡扶正义,可持续发展才是最重要的。”
“牺牲一定会有,铁面规则的背后是更多的牺牲。”
加茂幸二没有表情,对我刚刚说的话没有一丝反馈。
无所谓,反正以后拍马屁的机会很多。
至于五条悟为什么不再生气,不再拦着我离开,大概是因为他知道了07年那件事。他的眼神不再像从前那样简单,带着欲言又止的疏离和沉默。
管他呢。反正以后都不是一条道的人了。
2011年的时候,福岛地震还是发生了。得益于铃木和我的早早干预,这次注水系统没有失灵,福岛也不会再遭遇核污染。
2012年冬天的时候,我剪了短发。
从会议室里出来后我就围上了厚厚的围巾,直到坐到车子里后才取下围巾。我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有些后悔。
不应该在冬天剪头发的,脖子太冷了。
后座的门被打开,我回过头望去,是五条悟和夏油杰。五条悟自来熟地招呼夏油杰坐下,夏油杰也没拒绝。
毕竟,工作之后和上学的时候可不同,或多或少我们都会有不得不对上的时候。譬如刚刚,我们还在会议桌上为他的事情争论不休。
夏油杰还是成为了‘盘星教’的教主。是否还是通过孔时雨牵线我不清楚,但他的目的和新教名我却很清楚。
‘不空教’,让每个人都‘不空’,得到与之相配的收获。
很敢想,口气很大。
而且他藏得很好,连擅长神不知鬼不觉潜入的我都没能找到任何明面上和他相关的任何证据。明明只要我展开结界,只有像五条悟这种拥有六眼能精细察觉咒力变化的人才能感应到我的存在。
但考虑到咒灵的多样性,这也不是不可能。
‘不空教’的香火很旺,信徒众多。因为夏油杰‘滥用咒术’。
所以加茂家气得牙痒痒,不止是因为他滥用术式,还因为他以咒术师的身份与普通人牵扯太多。这对局面的稳定很不利,谁知道夏油杰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就撂挑子,把他们苦苦埋藏的东西给抖落出去?那还不得天下大乱。
我很想说他们想多了,夏油杰虽然是咒灵操使,但绝对不会想有更多的咒灵出现。他到现在都还用着‘帐’,只不过是没添加我术式的那个老版本。
可加茂那是出了名的古板,以他们为首的保守派也绝对不会允许有一丁点风险出现。
禅院家倒是无所谓。
五条家就更不用说了,被五条悟清理后,五条家就是五条悟的一人堂,只要姓氏是五条,那就得啥事听五条的。有些滑稽的是,人少了很多,每年年底御三家的例行聚会上五条家出席的人是最少的。
……
“怎么?”五条悟坐到我身后,一只腿伸到前面来放在中控上:“断发明志?开始新的生活?”
我对着后视镜里的他翻了一个白眼:“你是热血漫看多了吗?这么中二。”
我敲了敲他的腿示意他收起来:“我单纯就是懒得吹头发罢了,长头发干得太慢。”
“所以你们干嘛,刚刚还跟我蹬鼻子上脸的,现在坐我车上干嘛?”
五条悟收回腿乖乖在后面坐好,“你能不能换个空间大一点的车?”
“越野车空间不大那啥大?再怎么说也比高专给你配的专车大,少在这里给我挑三拣四,给我下去。”
“不要。”
“那你们要干嘛?”
五条悟继续道:“你不是要回新宿给惠过生日吗?刚好,我们就搭你的车回了。”
“你们怎么过来的?”
“辅助监督送我们的。”
“……”我又翻了一个白眼,叹着气道:“那你们就让别人开空车回去?”
五条悟点点头,神色坦荡。
我下车拉开五条悟那一侧的车门,强硬道:“给我下去。”
五条悟岿然不动,夏油杰也岿然不动。
“……”
“你去哪里?”五条悟扒在我靠背边问道:“你怎么不按着导航走?”
“你管我。”我停好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两个袋子,走到后座对他道:“我要二十分钟,你们等不及可以先走,不用在意车锁。”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
令我失望的是,等我回来,他们两个还在车上。
五条悟打量了一下我,挑着眉道:“你还专门换套衣服啊?因为这里面都是大学生吗?不想和他们有太过明显的年龄差距?”
“有没有可能,”我拉开车门坐进去,“我今年也才21岁,正是上大学的年纪。”
“而且,”我掏出手扣里的学生证朝他晃了晃:“我就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哈?”五条悟伸手夺过我的学生证,诧异道:“你在这里学中文?”
“有问题吗?”
“不,没有。”
总得为自己没接受过中文教育但却能读懂中文找个借口吧?
五条悟将学生证还给我,啧啧道:“你还真是痴迷中华文化,连惠和津美纪都能讲几句中文。”
我耸耸肩不可置否,系上安全带准备出发。
五条悟又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道:“那你干嘛换衣服?不还是为了缩短和他们的差距。”
“错了,”我随口道:“因为不想把工作带回家而已。”
五条悟淡淡‘哦’了一声,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夏油杰却说话了。
他笑着道:“原来你这么细心。”
我没说话,继续手上的动作,假装他不存在。为了缓解尴尬,我放了一点音乐。
这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只要是中文歌,五条悟就会问我唱的是什么。
“这个讲的什么?”“办公室恋情。”
“这个呢?”“跟踪狂的爱情。”
“这个呢?”“出太阳了很高兴。”
“这个呢?”“麦当劳路上没有麦当劳。”
……
来个人把他们赶下去,求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