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於为家在老城区里，走出小区大门就是一条小吃街。

这个点正是第一波吃早饭的人，所有的吃食都刚出锅。到处都是食物的香气，徐行已经好久都没有这么早起床吃饭了。

徐行带着摄像机到处拍，庄於为好奇地看着问：“我可以试试吗？”

“啊！”徐行抬起摄像机对着庄於为，问：“你想拍吗？可以啊！来，你试试。”

反正这次的拍摄已经很特别了，没有选题、没有拍摄计划、甚至连设备都是最基础的。徐行现在已经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他准备把这次的拍摄当成给朋友拍的“一天”vlog，尽量拍出情感，表达出个人特色出来。

所以，他不仅没有拒绝庄於为的请求，甚至教了他几个拍摄小技巧。

庄於为举着机器来到了一家早餐店门口，老板娘看到他之后，笑盈盈地问：“小庄，今天起得那么早啊！想吃点什么？要不，我单独给你做？”

“不用单独做，我喜欢吃你做的早餐。林姨，三个肉包子、一张葱油饼、再来两碗豆腐脑。”庄於为又扛着机器对着徐行，“你还想吃什么？他们家的肉包子超级好吃，我都吃了十来年了。”

“先要这么多吧！不够再加，刚出锅的最好吃。”徐行又对着老板娘说，“豆腐脑多加糖。”

“好嘞！”老板娘看着庄於为，好奇地问，“小庄，你扛的这个是什么？像是在拍电影，你这又是在玩什么？”

“摄像机，我要把今天的早餐拍下来。”庄於为很认真地对着两人的早餐近景、远景都拍了好几个镜头。

“舟野今儿休息，马上就过来了。他昨天还念叨你呢，说给你打电话打不通。”老板娘笑着说。

“林姨，我昨晚睡早了，一会你给舟野说一声。”庄於为乖巧地回了句。

“这个包子真好吃。”徐行三口两口就吃完了，他嘟囔着喊了句：“老板，再给我来两个肉包子。”

一分钟之后，一个高大的男生端着两个包子送了过来。

他看着庄於为，熟稔地问：“你今天怎么起那么早？今天的精神真不错，胃口怎样？”

庄於为举起摄像机对着男生说：“林舟野，没想到通过摄像机看到的你竟然是这样的，帅了不少啊！”

“好玩吗？”林舟野用手捂住镜头，笑着问他。

徐行觉得这两个人之间应该是有故事的，他从庄於为手里接过摄像机说：“我来吧！你先吃饭。”

“好，我也饿了。”庄於为惊讶地盯着徐行问，“你吃这么快？不烫吗？”

徐行摇摇头，“习惯了，工作时哪有那么多的时候细嚼慢咽啊！没事，你慢点吃。”

他又抬头问，“小哥哥，你要不要一起吃？”

林舟野看了一眼又进来的一波波食客，拒绝道：“我这会没空，你们吃吧！”他走了两步，又回头说，“庄儿，吃完饭之后稍等一会，我有东西要给你。”

“嗯，知道了。”庄於为回了句。

徐行也跟着喊道：“庄儿，这个林舟野是哪位啊！”

庄於为愣了一下，手里的勺子都掉碗里了。他重新拿起来舀了一勺豆腐脑，慢慢地送进嘴里，“就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怎么了？不像吗？”

“我也有两个一起长大的兄弟，我们仨可没有这么暧昧的氛围啊！张飞跟关羽也不这样啊！”徐行凑近他小声说了句，“虽然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我怎么说也是个导演，这点东西还看不出来？”

“我那不见天日的暗恋啊！以及那未宣之于口的感情啊！早就已经夭折了。”庄於为看着林舟野的背影调侃着。

随后他转过头，垂着眼，声音淡淡地说：“尤其是我现在都快死了，就没必要再说了吧！我不想给别人增加负担。你说我要是现在跟他说了，他这辈子还能好好的过吗？”

徐行又把镜头对准林舟野的背影，林舟野刚好在这个时候回头看向了他们桌，那个眼神有安心、担忧，还是深沉得来自心底的注视。

庄於为背对林舟野，自然没有看到林舟野的表情，但是徐行不光看得清清楚楚，还用镜头记录了下来。

“今天的葬礼，你邀请他了吗？”徐行收回镜头，继续对着庄於为。

庄於为抿唇低着头，一点点撕着手里的抽纸，“没有，他不知道我今天会死。”

“要不，你邀请他一起过来吧！”

徐行又说，“就算是好朋友，也该一起见证这个重要的时刻。别给人生留遗憾，如果林舟野明天...，或者什么时候知道了这件事，他会后悔、会怨恨，会更舍不下你。人生，不就应该好好道别吗？”

“我考虑考虑。”庄於为声音低沉，眼里也有些闪光。

徐行看店里人越来越多，嘈杂的声音让他们不能很好地听到对方的话，他看着庄於为几乎没有动过的豆腐脑，问：“吃好了吗？”

庄於为站起身，“我们走吧！”

徐行点点头，庄於为点了很多饭，但都是他吃的。庄於为好像只喝了一口豆腐脑，他跟在庄於为身后往外走。

他们俩走到门口时，庄於为又说：“稍等一下，我去看林舟野要给我什么。”

庄於为走到林舟野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今天很忙的。”

“你今天要做什么？我今天调休，可以陪你。我好几天没看到光光、亮亮了，我新买的罐头到了，能不能去喂它们？”林舟野递给庄於为一个礼物盒，“生日礼物，你昨天一直没有接我电话。”

“谢谢。”庄於为低着头说，“我想给它们俩找领养，今天就送走了。你要是想看它们，一会过去吧！”

“送走？”林舟野不敢相信地问了句，随后说，“要不，给我吧！我会好好养它们，它们对我也熟悉。而且我养着，你什么时候想看了，来我家就能见到，你觉得怎样？”

“老板，来两张葱油饼。”一个食客喊道。

“舟野，给客人上饭，我这会腾不开手。”林妈妈喊。

“等下。”林舟野回。

庄於为走出店，“一会再聊，你先忙。”

林妈妈看他们俩要走了，笑着说：“小庄，下次再来啊！”

“好嘞！林姨，你包的包子我这辈子也吃不烦。”庄於为笑着回。

林妈妈笑得一脸慈爱，“你这孩子，天天来吃不就行了，说这些干什么。”

庄於为又深深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红色门头，这家早餐店开到今年已经13年了，他也在这吃了13年。

他跟林舟野也认识13年了，那人参与了他人生的二分之一，终于也到了要分别的时候了。

徐行看庄於为越走越快，直到走到一个拐角处蹲了下来。刚才笑得一脸乖巧、和善的青年，现在抱着自己的膝盖哭得泣不成声。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