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以川深呼吸压下眼眸里的怒意暗涌,换上融融暖阳般的微笑,“为什么找他?我帮你处理不好吗?”
“纪濯他对这项业务很熟悉,让他做吧。”明念直截了当地拒绝他的好意。
“他能做到,我也可以。”景以川有理有据展现自己的优势,“而且那个意大利交换生见过我,我出面比较好。”
“可是……”明念面露纠结,“你不是最讨厌这种腌臜之事吗?”
“我是不喜欢,但我想帮你。”景以川一本正经道。
“帮我?”明念明显有些不信,一个被她骗过那么多次的人,还扬言要报复她的人,怎么会忽然善心大发来帮自己?
明念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她也不驳他的面子,耸肩一笑,敷衍道:“那你人挺好的。”
景以川叹息,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念念,你以后能不要再和其他男生搞暧昧了吗?”
明念浑身的汗毛倏地竖起,瞪大眼睛,仿佛狮子被侵犯领土,“你管我?”
“我没有。”景以川否认,接着语重心长道:“如果你每次和别的男生搞暧昧,结果都是难以收场的话,你为什么还要让自己重复不停地犯同样的错误呢?”
明念眉骨拧着,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和他搞暧昧,我们俩一直都是正常的沟通聊天,平常出去也是一起学习,除了图书馆就是咖啡厅,我没有和他做任何越轨的举动!”
“景以川你知道吗?你和你爸爸真的很像,景伯父也是如此,喜欢指责别人。”明念生气道:“你一直都在指责我,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帮你找回亲生父母,在你眼中也是错的不是吗?”
明念骤然想起,如果是纪濯的话,会当面嘲笑她,但她也会怼回去,因为她知道纪濯是在和自己闹着玩。
景以川不一样,他语气太过正经了。
明念心中比对,纪濯和她像同班同学,同学说几句浑话你可以怼回去,而且她和纪濯是有来有往的互相捉弄;景以川像教导主任,总是喜欢批评她,指责她,然后再做出包容她,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各有各的狗法。
“念念。”景以川唇边泛起一丝苦笑,“你不能这么贪心,你不能既想要和我解除婚约,又想要景家对你的补偿,还想要和别的男生搞暧昧,这样闹大了,景家怎么相信我们俩‘假扮情侣’?”
卖完惨,打完感情牌,景以川用公事公办的态度,继续说:“我是真心想和你合作的,我和你说这些不是指责你,是以你合作伙伴的身份和你交涉,合理沟通问题。”
明念对待感情或许有点‘天然渣’,但她对待学业和工作很认真,她听景以川这么一说,也觉着自己做的不妥,损害了他的利益,显得明念没有合约精神。
这样确实不太好。
明念是个有职业道德的人。
车子停在她公寓楼下,明念说:“抱歉,下次我会注意。”
注意下次找一个可以和她表面装不熟,又和她私下很熟的人搞暧昧。
*
日子如火如荼的过着,转眼北城迎来第一场初雪。
初雪那天,明念正在户外晨跑。
凌晨五点十二分,围着公园跑了不过十分钟,天空飘起碎碎细雪,一点点铺在地上,雪势太小,只能打湿地面,不足为惧。
很多轻食店都是上午十点左右才开门,明念只好来到常去的老字号早餐店,点了一杯豆浆和两个茶叶蛋。
这是最简单的减脂餐,早上她不敢吃碳水,怕晕碳。
为了防止秋冬发胖,明念只好运动和饮食双重严格控制。
等待豆浆凉的过程,她无聊拿起手机刷着学校论坛的趣闻。
除了学术探讨和新生问答外,讨论最多的一个是景以川忽然暴富,豪车名表一身高定,大家问他为何改姓,景以川笑而不语,只说家里做生意赚了些钱。
还有一个话题就是,纪濯去年从国外回来后,为何变穷了?
开始住宿舍,除了上课就是窝在寝室做程序,周末会去各大公司推销自己的产品。
还有他也改姓了。
大家众说纷纭,把景以川和纪濯两个人改姓的时候串联在一起,有些人隐约分析一些头目,但不到半小时,帖子陆续都被删除。
可有些事情,捂住嘴反而会换来大家的叛逆之心,私底下大家用各种其他软件一起讨论,各种推理层出不穷,连换命改命这种玄学都有人讲的头头是道。
除了改姓外,两个人家境地位的转变,也让学校女生为之疯狂。
景以川之前穷,很多女生虽然喜欢,但怕他是凤凰男,有些富婆想追求,但又怕玷污他纯净的内心。
这下他暴富,有钱有颜温柔体贴,让更多女生开始明目张胆的追求。
因为大家知道,景以川连拒绝人都是温柔的。
纪濯之前有钱,容貌和头脑也是数一数二的,嘴巴还特别毒舌,众多女生怕被拒绝,只能仰望不敢说出内心的少女情怀。
而现在纪濯家里‘破产’,没有钱的他一跃成为学校论坛投票活动里,最想包养的男人top1。
毕竟,纪濯看起来就是那种很会玩的男生。
明念每天所有的欢乐,都来源于学校论坛。
吃完早餐,明念回公寓准备寒假实习的资料,等到八点再步行去学校上课。
景以川偶遇明念的时候,她穿着黑色羽绒服,黑色长裤,黑色马丁靴,带着黑框眼镜,埋头在做建筑工程设计图。
这次景以川相信她是真的忙,忙到都没心思穿衣打扮。
一杯热美式放到明念电脑旁边。
“谢谢你,王娇。”明念努力赶图,没时间抬头看一眼给她送咖啡的人。
“不客气。”景以川温润笑着,坐在明念对面对面。
“咦?”明念这才抬眼,一看王娇连书包都没有了,才知道她去而不返,对面的人彻底换成了景以川,“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有著名的作家来这儿演讲吗?你没去?”
“已经结束了。”景以川伸手摘掉她的眼镜,露出不施粉黛的小脸,干净素雅,水眸微皱,不明所以地望着他,透着一丝迷离。
“你干什么?”
“马上十点半了,要闭馆了,你还不走吗?”他低笑,嗓音带着揶揄。
明念这才注意到电脑右下角的时间22:22。
图书馆的灯亮如白昼,明念以为现在不过是晚上六七点。
怎么眨眼间时间飞逝。
“雪越下越大,我看你同学在社交平台发的视频里有你,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我猜你这个点还没离开,就来这儿接你回家。”景以川帮她收拾桌子上的杂物,“别拖延了,人家图书管理员都在瞪你呢,”
此话一出,明念好像真的感觉到后背滚烫,来自打工人的怨气试图在她胸口烧出一个洞。
不情不愿的按下保存,然后关机。
“抱歉,前些日子说好的当你的陪练,陪你练习华尔兹呢。”回去途中,明念懒懒散散地倚靠在车背上,闷闷说道。
“没事。”景以川心疼她一脸倦意,“明天周末你有空吗?”
“明天?”明念认真想了想,随口问道:“明天几号来着?”
“十一月二十二日。”
“那天啊~”明念拉长尾音,故弄玄虚,“那天我有事情,很重要的事情。”
“哦?”景以川饶有兴趣问:“什么重要的事情?”
明念压低声音,凑在他耳边说:“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窗外飘雪纷飞,柔和路灯照耀雪的轨迹,给无数小银丝镀上一层金光,温暖又美好。
明念在车窗的薄雾上画了一只小兔子。
皮肤如初雪,唇瓣似樱花,春冬交织在她的面容上,像一掬泉水,涌入景以川心底。
“看你keep每天都在打卡跑步,天那么冷不怕感冒吗?”景以川拿出窝在明念脖颈间的乌发,柔软的发丝划过他的掌心,挠的他心中痒痒的。
“还好。”
“你要不要搬到我那边住?”景以川试探性问,怕她多想又解释道:“我在北城的‘家’里面有独立健身房,你可以每天跑步,锻炼身体。”
明念眼底闪过一丝惊愕,顿住在车窗上画画的指尖,摇头,“我不去了吧,我们要在长辈面前扮演情侣,私底下,我想有些自己的私人空间。”
“好。”景以川也不勉强,“没事,我也是随口一提。”
空气陷入沉默,司机察觉气氛不对劲,主动放了一首轻柔的纯音乐缓和。
明念双目放空在发呆想着明天将要发生的事情。
倏地,明念用极其认真的口吻问道:“抄袭你小说的人得到报应了吗?”
全身的血液在此刻逆流,景以川攥了攥拳头,强压下冰川下的想要一跃而出的猛兽,唇角保持微笑,只有紊乱的呼吸出卖了他愤怒的情绪。
“还没有,他比想象中的更难搞。”
“明天——”明念目光望向窗外飘雪氤氲,有些期许一夜过后,白雪素裹后的城市,她低声喃喃道:“明天有一场好戏上演,我好期待那些人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