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们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陈委员烦道，“一次两次就算了，我每一次来调材料，你都找借口说没有，这算怎么个事？你们这个部门是摆设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运气不好，自己每一次都碰到这种难办的案子？哪里是我们找借口了啊？你工作不顺心，对我人身攻击什么？”对面那个文员说话更是没好气，眉毛紧锁成一团，皱纹全堆在了一起。“我好好说话，怎么就对你人身攻击了？你就说，我找了你大概三四次，每次的事都不一样，竟然都找不到材料。”陈委员憋着一肚子气，也是蹙着眉毛，声音都拔高了些，“我这次的要求很明确了，也不用你帮忙检索吧，只要去找一下就可以了。况且，这个也不是很多年前的事情吧，你们端着铁饭碗连这都办不到吗？”“都跟你说了，你要的那个早就丢了，找不到。”这位文员是个远近闻名的难缠阿姨，不仅找她办事不靠谱，说她一句话，这人能顶你三句，“你们年轻人不懂得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吗？不然就是你们领导工作安排有问题，不要什么错事都怪在别人头上。哎哟，就说现在人难管吧…”说着，她又转头向自己旁边的同事，眼见着就要当着陈委员的面和同事数落陈委员一顿。“不是，这难道不是你们应该反省自己的问题吗？”话说回来，就在第二天，陈委员火速前往法院，调查当年的案件。也果然不出周延所料，陈委员还真找不到当年的报告了，连同周延一案的所有相关信息，除了当时的庭审记录外，竟然全部都找不到了。按理说，保管好相关文件本就是应该的，陈委员五次三番地碰壁，怪人家部门也是情有可原。但这一类没个一官半职，办的事情半大不小，还有些小权力的人，往往是整个单位里最不好说话的。陈委员脾气直，当着人家面指出来了，两人才闹这么一出。眼见那位又要把话抛回去，陈委员都打算就此跑路，不要再和这种人纠缠了。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让对面那张嘴硬是合上了。“你们两个，这是在说什么呢，急赤白脸的。”

陈委员回头一看，是张副组长从她背后徐徐走来，手上还是拿着那只掉漆保温杯，她微笑着说道：“有事情好好沟通，你们两个不要气上头了。”“没什么大事。”陈委员冷笑了一声，“就是这里材料查不到，还爱甩锅而已。”“什么？”张副组长看向对面，“乌姐啊，你在工作方面上，之前都没出过什么问题，这是怎么回事呢？”

“…哎呦，这种小事…”文员硬是拉扯出一个笑，“就是小事而已，我再去找找，说不定找得到哈。”

“算了，不用你找了。”张副组长无奈道，随后向陈委员勾了勾手，“陈媛，跟我来。”

“好。” 知道是帮她解围，陈委员便马上扭头快步跟着走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陈委员也不知道张副组长要走到哪里去，好像不是往办公室的方向。她跟着张副组长，走到一处没什么人的地方，张副组长才停下来。

“下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你记得说，是我让你帮忙查的，知道吗？”张副组长的表情略有些无奈，微微笑着，却难掩无力感，“你说是你自己要的，很多老人不愿意帮你弄的。”

“可是这种情况的话，不应该让他们部门去整改吗。”陈委员问道，“而且这个是我自己的工作，用您的名义，也不好吧。”

“陈媛啊，有句话叫‘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张副组长拍了拍陈委员的肩膀，“你是个很正直的人，但是，在我的同意下，借用我的名义，也并不是不好的事情。要知道，你的正直，在手握权力之后才能发挥作用呀。”

“但是如果每个人都拿自己上司的名义去办事，那时间久了，那些人岂不是又会看上司的职位大小看碟下菜吗？”

“…那这就不是你需要管的事情了啊。而且，现在也还没有这种情况吧？因为大部分年轻人都跟你一样。”张副组长笑道。

“…那更不行了啊，张副。”陈委员拒绝道，“我还是自己解决吧。”说完，陈委员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把嘴闭上了。

见她那样，张副组长笑了，说道：“没事，你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就可以了。”随后，她稍微顿了下，又说道：“说实在的，有你这样的好同志，我真的觉得很开心…”

“啊，谢谢张副。”陈媛也笑了起来，“遇到您，我也很开心！”

“那这件事，我就暂且帮你一下。”张副组长笑道，“之后的事情就得靠你自己了喔。”

“放心吧！谢谢您！你真的帮我了很多。张副，还好您是我上司啊。”陈委员爽朗地笑着，说的话很诚心。看她这样子，反而让张副组长的表情僵了一下。于是她匆匆地与陈委员道别，笑了下后，马上走了。

“大姐啊，你当我神偷吗，从李本家里偷东西？我正经职业是杀手，不是飞贼啊。”

“五千。”张副组长爽快道。

“真办不到，哎哟，我这身手你也知道。”林梵摆了摆手，说道，“况且，李本她家那个防御系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连触发警报的机会都没有。”

“一万。”

“而且要是被发现了，李本绝对断我的供…”

“一万五。”张副组长无奈地又加了五千，手上比了个五。

“成交。”林梵笑呵呵地和张副组长击了个掌。张副组长说着就要掏出手机立刻转账，林梵见状，立刻拿手拦下来，说道：“我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原来你是在开玩笑吗？”张副组长错愕道。

“对啊。你忘了，你上一次给过我零花钱了，所以这次就不要你的了。”

“不是，你这…”张副组长一时语塞，“你什么时候这么守规矩了？”

“我一直都是一个很有原则的小人。”林梵骄傲地说。

“…好吧。”张汀无奈道，虽然感觉很奇怪，但反正又不是什么坏事，横竖是省钱了。“对了，我一个朋友得了个清代的醉卧芍药烟绣画，前几天刚送到我这里，你要不要？要的话你等下一起带走。”

“要啊，给你多少？”

“不用给，我送你。”

“…那我才不要呢。”林梵拒绝道。

“我又没拜托你干什么事，不过是正好碰到了你喜欢的东西，就带给你而已。”张汀靠在沙发上，手肘撑在扶手上，食指曲着，靠在太阳穴上，“收下吧。”

“我和你认识多久了？还拿我当陌生人呢。”林梵笑了一声，随后横躺在沙发上，左右咕踊了几下后，头靠在了张汀腿上。自学生时代起，林梵的每一任同桌都会遭此浩劫，一下课此人就会立刻转身躺到同桌腿上不管同桌是否想要尿尿就肆意开睡。毕业了之后依然如此，现在没有同桌了，变成自动检索离自己最近的人躺，“我才不要欠你人情呢。”

“…好吧，好吧。拿你没办法。”张汀拿指节摁了两下眉心，没办法，可能这就是代沟吧，她跟这个比她小几岁的学妹有时候确实有些观念差异。

虽然人很怪，但张汀不得不承认林梵的办事效率，在做这些违法犯罪的事情上，她干得干净利落。第二天一早，凌晨五点，林梵就把当年的评估报告送到张汀家里了。这两人，一个是刚醒，一个是没睡，一个健康得吓人，一个废寝忘食得离谱。但凡有一个正常的，都不会在这个点交接。

“谢了。”张汀展开资产评估报告，大致扫了一眼，“效率很高。就是，你下一次能不能拿个文件夹之类的去装？或者你规规矩矩地折两折放口袋也可以。你揉一团跟个废纸一样，展开了都是皱的，让我怎么跟小陈她们交代？”

“手工做旧，这是艺术啊。”林梵无辜道，“更何况，你只让我带来，又没给我打包费，对吧。”

“罢了…我都懒得说你。那我先去晨跑了，你玩去吧。”

“我可以玩你的跑步机吗？”

“可以。摔在地上了医药费我是不会出的。”张副组长冷冷道，“还有，那个哑铃你也别碰，砸断腿了的话，我是不会可怜你的。”

“我相信你会的。”林梵笑嘻嘻地给张汀飞吻一下，“跑步去吧！”随后，她便把张汀轻轻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看着被关上的大门，张汀百感交集。养一个杀手，像供祖宗，也像养小孩，而且是熊孩子。

凌晨五点的雅博市，夜幕尚未拉上。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睡了，但有的人还醒着，不止是张副组长和林梵。另一边，何木荣看着电脑，点了两下鼠标，把图片放大后，说道：“林梵果然来了。”

房间里没开大灯。天有点亮了，又开着电脑和台灯，也不会看不清。何木荣刚来这里的时候大概六七点，天色也是如此。李本缓缓走到何木荣旁边，脚步声很轻，带来一阵护肤品的香味。

“张汀啊…”李本一只手撑在桌子上，看着监控画面，笑道，“…还好我让你来了，不然，还真发现不了她来偷那个东西了。”

“不过我也没想到，她能把你这个小区电线都剪了…”何木荣无语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她们？”

“不用费心，让张汀自己忙活去吧。”笑着，李本喝了口葡萄酒，“至于林梵，她不算张汀的人。你还不熟悉我们的内部构造，她那个人，看钱不看人的，你也不用拉拢她，给钱就行了。毕竟能用上，那就不算威胁，当然，必要的时候，可能要麻烦你对付她喽。”

“小事。”何木荣微笑道。

“帮我伪造报告，也是辛苦你了。”李本坐到椅子上，倚在抱枕上，“时候不早了，都要天亮了——五点了，张汀这时候都起床跑步了——要不然，你留在我这里小睡一下吧，客房一直都是收拾好的。”

“不用了。”何木荣微笑着拒绝道，“…医药公司那里有点事情，我还得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