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年华·The notes
(注:大量引用日记原文,但加入金朔月(田栗桉饰)剧情后完全魔改。)
【2010.06.12_金硕珍】
今天是金朔月的生日,房子里灯火通明到看不见月色——虽然今晚原本就没有什么月光,朔月是朔月那晚出生的孩子。
也许他生来就敛尽了所有华光……不得不承认,我有点嫉妒自己的亲弟弟。
餐刀在瓷盘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我攥紧餐具,手心渗出冷汗,低着头用余光瞟向父亲——意料之中,父亲并没有注意到我。
他正含着笑听弟弟背书,流畅动听的拉丁语祷文掩盖了不和谐的音符。
逃过一番责骂的我本该庆幸,却忽然觉得荒谬又悲伤。
……也许是因为,我的存在像一个语法错误。
父亲说我的性格太像母亲,温柔的男性就是败笔。他说男儿当自强,不争不抢就只能被他人啃食尽血肉。这是自然法则,人本该逐利。
我不想听,感觉很不对劲。
但也许父亲才是对的,是我的无能导致了母亲的死亡。
因为我是失败品,他迫使身体孱弱的母亲诞下第二个孩子。那年我隔着玻璃门看向母亲和弟弟,花房里流淌着的古典乐曲如此安静,听不见枯萎的声音。
母亲在那个冬天悄然离去,怀中的婴孩倒是睡得很安稳。这孩子被我摇醒时咯咯地笑。我吓得浑身僵硬,不敢看他。
他叫金朔月,符合父亲的一切期待,完美到恐怖。
仿佛吸收掉整个家族的生命力一般,是一抹在这幢死寂别墅里兀自明亮的锋锐月光。
像这样拥有一切祝福的孩子,会许什么生日愿望呢?
【2010.07.23_郑号锡】
我听到了幻觉一般的笑声,那时我正数到4。
下一瞬间,儿时的我被谁抓住了手又擦身而过,我赶忙回头看。那里却只有我的同班同学们抬头望着我。跳级上来的金朔月仰着头,通透的琥珀色双眼里倒映着我惊慌的表情。
“号锡啊。” 老师叫了我的名字。我才清醒过来意识到我在哪儿。
这是数学课,我正在数课本上画着的水果 。
5个、 6个 ,我重新开始数,但每多数一个,我的声音就愈发颤抖,手心渗出汗来。那时的记忆时不时浮现。
那天我看过的妈妈的脸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我去游乐园玩,妈妈给了我一根巧克力棒。
\"号锡啊,现在开始数到10再睁开眼睛哦。\"
我全部数完睁开眼后妈妈不见了。我等了又等还是没有回来。
现在我只能数到9,明明再多数一个就行了,但声音就是出不来。
耳边嗡嗡作响,四周变得模糊。
老师做了快点继续数的手势。同学们看着我。
妈妈的脸就记不起来了。好像真的再多数一个数,妈妈就绝对找不我了一样。
我就那样摔倒在地板上。
【2010.12.29_金泰亨】
我像平时一样脱了鞋,丢下书包,走进里屋。
爸爸真的在。
我多久没有见到爸爸,他是从哪里回来的,这些我想都没想。我不假思索地投向爸爸的怀抱。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记不清了。迎面来的先是酒的气味,还是谩骂的脏话,还是巴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酒味混杂着粗旷的喘气声和口臭袭来。
眼里布满血丝,胡子拉碴着。巨大的手打了我一巴掌,看了看什么又打了我一巴掌。
接着我被提到空中。虽然通红的眼睛那么恐怖,但我太过害怕反而哭不出来。
这不是爸爸。不,是爸爸没错。可是,不是的。
我的两腿在半空中晃动。
下一个瞬间,我的头重重被撞到墙上,然后仰面摔到地上。
脑袋像要爆炸。视野模糊不清,不久后变成漆黑一片,脑中只充斥着爸爸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2011.04.06_朴智旻】
独自从植物园前门出来,虽然天气阴沉沉的有点冷但心情很好。
郊游这天爸爸妈妈也依旧很忙,所以一开始有点闷闷不乐。但是我在画花的比赛里得到了称赞,同学们的妈妈还对我说智旻真是稳重。从那时起我觉得自己有点帅。
“智旻,在这儿等一下,老师马上回来。”
郊游结束后从植物园出来的时候,老师这么嘱咐我。
但我没有等在那里。我有自信能自己回去。
我两手紧握住背包带沉稳地走着,感觉仿佛大家都在盯着我看所以肩膀展得更开了。
片刻之后开始下起雨。同学们和妈妈们都离开了,也没有人注意我了,腿还疼痛起来。我用背包盖住头,蹲到树下。
雨渐渐下大了,没有一个过路人。
最后我开始在雨中奔跑,房子店铺全都看不见。结果到达的地方是植物园的后门。
从一扇开着的小门往里望可以看到一间像仓库似的房子。
【2016.09.19_闵玧其】
烈火烧得通红。一直到今天早上我住的房子都被大火包围。?
认识我的人们跑过来喊着什么。附近的人们匆匆疾跑。因为入口堵住了消防车进不来,只能停在那里。
那是夏末秋初的时节。天空是蔚蓝色的,空气很干燥。
我该考虑些什么,该有什么感受,该做些什么,都手足无措。
“啊,妈妈。”我想起来了。下一瞬间房子伴随着“空”地一声坍塌下来。被火焰包围的房子,不,现在是已经化为火焰本身的房子,屋顶、柱子、墙面、我住的房间,仿佛是用沙子堆成的一般温顺地倒塌下来。我呆呆地望着那景象。
不知是谁把我往旁边挤了挤走过。说是消防车开进来了。
又有个人抓住了我着急地问我。那个人看着我的眼睛大喊着向我问话,但是我一句也听不清。
“里面有人吗?”我木然望着那个人。
“你妈妈在里面吗?”那个人抓着我的肩膀摇晃着。
我不自觉地回答了:“没有,里面什么人都没有。”
“这说的什么话?”小区的大妈说,“你妈妈呢?你妈妈去哪儿了?”
“什么人都没有。”我也不清楚我在说什么。
又有人从身边经过推了我一下,有人攥着条湿毛巾在我脸上胡乱地擦。水流进领口,冰得我心脏发疼。
【2019.03.02_金硕珍】
从美国回来十天了,昨天听说了因为学制的不同,我需要降低一年级入学的事情。
“那就拜托您了!”父亲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也不自觉挪动了下身体。
“学校是危险的地方。是需要管制的吧。”校长直视着我。
校长每每说话的时候,皱起的脸和嘴周边的肉都在抖动,乌黑的嘴唇里边泛着暗红。“硕珍君不这么认为吧。”
面对突如其来的提问我正犹豫中,父亲放在我肩上的手用了力 ,按压力大到让我脖子上的肌肉发麻的程度。
“相信你会好好表现的。”校长执着的视线对上了我,父亲的手渐渐更加用力了。
肩膀上的骨头仿佛要裂了一般疼痛,我一下握紧了拳头。
身体哆哆嗦嗦颤抖着,冷汗出来了。
“一定要跟我讲哦。硕珍君得成为好学生才行吧。”校长脸上全无笑意地盯着我。
“嗯。”我好不容易挤出了答案,一瞬间疼痛全消失了。
我听到了父亲和校长的笑声。我没办法抬起头,看着父亲的褐色皮鞋和校长的黑色皮鞋。
虽然不知道光从里来,但闪闪发亮。那亮光令人害怕。
朔月。我突然很想念朔月。
只是念着他的名字就会鼓起勇气。想着马上就能跟他在同一所学校读书,我努力压住试图上扬的嘴角。父亲和校长都变成了模糊的人影,即将在注意力的边缘消失。
【2020.03.20_金泰亨】
我在走廊上“哒哒哒”跑着打了个滑。所以停下站住了。远远地我看到“我们教室”前面南俊哥正站着。
我们教室。虽然别人都不知道但我称那里为“我们教室”,我和哥哥们,还有柾国和朔月,我们8个人的教室。
我屏住呼吸走近,想吓一吓南俊哥。
“校长先生!”
走了五步左右,稍微打开的窗户那头传来急切的声音。好像是硕珍哥。
我停下脚步。现在硕珍哥是在跟校长说话吗?为什么?接着,听到了玧其哥和我的名字后,南俊哥看起来像深吸了口气。觉察到动静的硕珍哥突然打开了门。
硕珍哥手里举着电话,脸上惊惶的神情清晰可见。我看不到南俊哥的表情。我躲起来继续留意。
硕珍哥像是要解释什么张开了嘴,但南俊哥抬手说了句:“没关系。”硕珍哥展现出一脸不明白什么意思的表情。
“哥这么做肯定有你的理由。”
说完这话南俊哥越过硕珍哥走进教室。
我不敢相信。硕珍哥把玧其哥和我前些日子做的事情全都跟校长说了。翘课、翻墙,和孩子们打架的事情全说了。即便这样南俊哥也说没关系。
“在那里做什么?”
我被吓了一跳,回头看是号锡哥和智旻。号锡哥表现出自己才更加被吓到的样子,用胳膊搂住了我的肩膀。我被号锡哥拉着恍恍惚惚进了教室。
南俊哥和硕珍哥正说着话,扭头看到了我们。
硕珍哥慌慌张张地起身说“突然有急事”就出去了。我留意着南俊哥的表情。望着硕珍哥背影的南俊哥表现得好像什么事都么发生似的,看着大家笑了笑。
那瞬间我这么想。南俊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因为我相信哥比我懂事多了,聪明多了,也成熟多了。
还有,因为这里是我们的教室。
我对着大家露出被开玩笑说像傻瓜一样的四方嘴笑容,然后走进了教室。我不打算把听到这段对话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2020.05.15_金南俊】
我穿过那个对于无处可去的我们来说,已经成为秘密联络点的仓库教室。我把几把椅子立了起来。既然开始了索性就把剩下的桌子也扶起来,用手掌擦了擦灰尘。
被称为最后的东西总是能让人变得感伤。以后不能再和哥哥弟弟们见面了。
我把纸对半折起放到桌上,拿起铅笔却不知道该留下些什么话。时间就这样流逝。正胡乱写着些无谓的话,铅笔芯“啪”的一下断了。
“得存活下去才行”
石墨断裂成碎的痕迹留存的纸上,我不自觉地乱涂乱画着。乌黑的石墨碎片和涂鸦之间,贫穷、父母、弟弟、搬家之类的话横七竖八地散落着。
我把纸揉起来放进口袋,从座位上起身。推开桌子尘土飞起来。打算就这样出去的时候我在窗户上呵了一口气,写下了三个字——无论作为何种问候都不充分,但什么话都不说似乎就能完全传达——“回头见”。
比起约定更像是一种愿望。
我踩碎了一颗散落在地上的彩蛋,里面的迷你玩具小人隔着被磨薄的鞋底,让我迈不动脚步。我犹豫到最后还是撕下纸条,折成一颗皱巴巴的扁星星,扔进钢琴上的玻璃罐里。
扁星星埋进罐子里亮闪闪的彩纸里,就像穷人在世界里淹没,悄无声息也无人在意。
我自嘲地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们教室。
【2020.09.30_田柾国】
“田柾国你最近不会还在去那里吧?”
我什么都没回答,只是看着运动鞋的脚尖站着。
因为没有回答脑袋被点名簿打了一下。尽管这样依旧开不了口。那是和同伴们一起玩过的教室。自从跟着哥哥们转悠发现了教室的那天起,我没有一天是不去那里的。估计哥哥们也不知道吧。
哥哥们也有因为其他约定,或是打工太忙而不出现的情况。也有时好几天都看不到玧其哥或是硕珍哥的身影。但我不是。我一天不落地找去那间教室。一整天谁都没来的日子也有。即便那样也没关系。只要那个地方还在,今天不行还有明天,明天不行还有后天,哥哥们总会来的,所以没关系。
还有一直没空来,但存在感超强的金朔月。
朔月总会在各种角落藏彩蛋。没人来的时候我就独自寻宝,吃掉小零食,然后把收集到的小礼物藏到新的角落。有时候会从彩蛋里开出老朋友,蛋壳底部堆起来的纸星星代表重复找到的次数。
“混在一起净学了坏。”
事情还没完又多挨了一下打。我抬眼瞥了一下教导主任,又挨了一下。玧其哥挨打的模样浮现在脑海。我咬紧牙忍着。我不想说谎说我没再去那间教室。
现在我又一次站在那教室前,仿佛打开门就可以看到哥哥们在里面,正聚在一起玩着游戏转过头看我,问我为什么这么晚才来。仿佛在那里硕珍哥和南俊哥正看着书,泰亨哥打着游戏,玧其哥弹着钢琴,号锡哥和智旻哥跳着舞。
可是我打开门却只有号锡哥。哥哥正在整理我们留在教室里的物品。钢琴上的星星罐有些落灰,里面空空如也。
我抓着门把手就那样站着。号锡哥走过来用胳膊搂住我的肩膀,带着我走出了教室。
“现在走吧。”背后的门被关上了。
我意识到,那些日子已经逝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2022.04.11_金硕珍】
伴随着“咯吱”的摩擦声,汽车惊险地停下。
我走了神没看到信号灯变换。穿着校服的学生们穿过人行横道,透过车窗看了看我。还有人对我指指点点。我努力挤出笑容低头致歉。
我知道我应该做什么,但我也不是一点都不害怕的。我果真能结束这所有不幸和伤害吗?对我们来说幸福只是虚无缥缈的希望吗?脑中思绪万千。
不知不觉到达了加油站,那里南俊正在加油的样子进入视线。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呼了出来。玧其、号锡、智旻、泰亨、柾国,一张张脸闪现在眼前。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也许是不重要的事情。又或许是穿梭时间的代价。
我不能够放弃。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我就不会放弃。透过车窗,我看到南俊正向我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