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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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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诗青是被沈梵拽着头发拖出教室的。

她一甩,一松手,闵诗青的后背就结结实实地和墙撞上,她发出痛苦的一声哼叫,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周围全是围观的人,没人敢上去劝阻,因为沈梵手上拿着一把小刀,此刻正架在闵诗青脖子上,只要她轻轻一划,血液就会奔涌。

“沈梵,你就算杀了我,你也改变不了那些事实,你他妈就是个害人精,杀人犯,你爸是,你也是。”

沈梵的眼睛猩红,呼吸急促,不断增加的怒意让她渐渐丢失了理智,架在闵诗青脖子上的刀在她的皮肤上越陷越深,已经见血。

“你他妈给我闭嘴。”

她持刀的手忍不住越来越用力,她再多说一句话,就会死在她手上。

周围的人几乎都吓傻了,他们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面。

裴灼一进校门,就被郭迩拉着手腕跑。

他以为郭迩今天又抽风,一下子甩开他的手,甩给他一个臭脸,“干什么?”

郭迩又紧张有担忧,“沈梵跟人打架,哦不对,是她在打人,要用刀把人弄死了,贼刺激,这样的场面,我怎么能让你错过呢!”

“你说什么?”

裴灼的语气里,有他自己都觉察不到的紧张。

“我说,沈梵要把人弄死了。”

“她在哪。?”

“高三二班那一层的。哎,你怎么跑得比我还快。”

郭迩的话刚说完,裴灼就跑出去了。

“闵诗青,我有没有说过,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会还回去。”

她今天刚踏进学校,就看见不断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她虽然疑惑,但想不出原因,于是不想深究。

当周科宇把她被爆出来的照片给她看时,她也并没有那么生气,那些本来就是她拍的照片,只能说明,有人黑进了她手机,把她手机里的照片全盗走了。

可是他们把沈约、桑桑这些她从来只敢深埋心底的人,发生的不幸,公之于众,并且被人反复观看、评论,她就忍受不了。

她脸色变得不好,哆嗦着手把那些帖子和评论刷了个大概,把手机还给周科宇,问他:“最初发的人是谁?”

周科宇摇摇头,“不清楚,我现在给你找找。”

过了一会儿,周科宇就把那个人的账号给她看。

她翻了翻那个人发的别的帖子,看见自拍,她并不认识,但是很脸熟,在哪见过。

在哪见过呢?

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忽然一瞬间,她便想起来了。

在食堂的时候,在一旁帮跘她的那个人说话的,就是她,是闵诗青的人。

然后她又指着那个账号发布的自拍,问:“这人几班的?”

得到答案后,沈梵飞快地跑进另一间教室,站在门口眼睛扫了一圈,便认出了那女的。看到她在笑着和人说话,她一话不说上前去甩了她一巴掌。

万绥被打得一脸懵,她捂着被打的那张脸,看清打她的人后,举起手就要打回去。

她刚扬起手,沈梵就抓住她的手腕,然后拉下来,用力往外一扯,万绥便踉跄着摔倒在地上。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你干什么?”

万绥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才来学校没多久就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一巴掌,自己还占了下风,不仅是生理上的痛,还有心理上的不甘心。

她脸上的手掌印清晰可见,沈梵下了很大力气。

沈梵咬牙切齿,上前去揪她衣领,她人虽然瘦,但是力气大,直接就把万绥拎起。万绥屁股离开了地面,没有了安全感,双手紧紧握住沈梵的手臂,怕她下一秒就要把自己扔出去。

“网上那些,是你发的。”

“啪”的一声,沈梵又甩了她一巴掌。

“你什么意思?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万绥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但是她依然死鸭子嘴硬。

沈梵听她说完,脸上的表情更阴沉,她单手扯她后脑勺的头发,“不懂?那就打到你懂。”

万绥吃痛,发出一声尖叫,头被迫向后仰。

她刚扬起要打她的手,一道声音响起。

“是她叫我发的。”

万绥害怕地闭着双眼,左手食指指向人群。

她是真的害怕沈梵会把自己打死。

沈梵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闵诗青此刻站在原地,她头发微微卷,自然地搭在肩膀,双手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而后又松开,看上去明媚漂亮的脸庞,一边害怕,一边自以为是。

“谁?”

沈梵看着闵诗青,在问万绥。

万绥从喉咙里挤出一些声音:“闵诗青,是她让我发的。”

说完,她的眼泪就开始吧嗒吧嗒掉,有几滴砸在了沈梵揪她衣领的手上。

不说就会死在沈梵手里,她刚才看见,沈梵的口袋上,有一把刀。

可是她说了,她成了闵诗青的敌人了,闵诗青肯定会找她麻烦。

沈梵听完,扭头看着万绥,缓缓凑近她,最后在她耳边落下仅限于她们两个人听见的一句话:“我早就知道。”

万绥睁大了眼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沈梵放开了手,万绥一下坐到了地上。

她看见沈梵向闵诗青走去,站到她面前。

闵诗青此刻气得直发抖,又害怕沈梵会对她做什么,又在赌她什么也不会对自己做,因为她刚才已经拿万绥出气了。

“是你啊!”

沈梵扯了扯嘴角,死死地盯着她,眼睛里只有愤怒,是比刚才更强的愤怒。

闵诗青双手的拳头再次握紧。

“是我又怎么样。你以为你能那我怎样,我妈是这里的副校长,你——”

“啪”,比刚才更响亮清脆的一声,闵诗青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头偏向了一边。

在场的人都被吓住,没想到沈梵真的会动手大闵诗青,她妈妈可是副校长,平时在学校,没人敢惹她,别说打她了,坏脸色都没敢给她一个。

“你以为我怕吗?”

沈梵语气冰冷,嘲讽她的愚蠢,也嘲讽她拿这些她根本没在怕的力量去威胁她。

“你…,沈梵,你敢说网上那些都不是真的吗?明明是你自己私生活不检点,又爱勾男人。”

闵诗青眼睛起了雾,脸上的疼痛前所未有,但她依然用尽全力瞪着沈梵,不甘、受挫,沈梵是第一个敢打她的人。

沈梵一把抓过她头发,把她的头扯到自己面前,闵诗青下意识想挣脱,沈梵更加使劲,她越挣扎,头皮就越痛。

她看见沈梵凑近她耳边。

“是我没错,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让死人替我被骂,他们有什么错?”

她眼睛通红,声线有点颤抖,越说越控制不住自己。

她是有罪,自私、虚伪、目中无人、不守规整、颠倒是非,她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被架上审判台,所有这些都是她的罪名。

可是沈约和桑桑无辜,闵诗青错就错在,把他们牵扯进来。

“沈梵,她们不都是被你害死的吗?你就这么心虚怕别人提起吗?你一来就勾搭裴灼,你是有多想男人,才会想让男人都围着你转。周科宇是这样,那个跟着你转学过来的也是。”

在沈梵出现前,她以为自己在裴灼那,多少是有点特别的,起码他不会像对别的女生那样,愿意和她说话,那天晚上她被别的男生欺负时,他出手帮了她。

可是在沈梵出现后,她亲眼看着裴灼把她拽出学校,俩人上了同一辆车,在饭堂,裴灼还捡了她手机,当着众人的面好声好气跟她说话,最后还追了出去,他还坐在她旁边吃饭,摸她的头发……

她如梦初醒,自己在裴灼的那一点独特,其实根本什么都不算。

可是凭什么?

她不甘心,她一定要让裴灼,让这个学校里的所有人,知道沈梵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于是她买通了人,打探到了所有发生在沈梵身上的事,知道她弟弟因她而死,知道有一个女孩因为被她爸□□而自杀,知道她爸妈离了婚,她爸现在还在牢里,她妈嫁给了别人……

不仅如此,她还找人黑进沈梵手机,盗走了她所有的照片。

她看着那些暴露的照片,她的自拍,他拍,她开始妒忌长得一副如此好看面容的沈梵,妒忌她身材好,妒忌她身边有那么多男生围着她转,妒忌她确实有这样的资本吸引裴灼。

闵诗青眼眶通红,她有多委屈啊,谁知道呢?

教室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人,都在津津有味、幸灾乐祸地观看这一出闹剧,没人上去阻止。

万绥已经被人扶起来,现在正在一旁肿着脸抽噎,仿佛自己才是受害者。

沈梵听不得闵诗青说的那些,她现在只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听见沈约对她说:“姐姐,我很爱你啊!”也听见桑桑对她说:“沈梵,你没错。”听见很多人在责备她:“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带弟弟出去,他怎么会死,如果不是你,你爸妈怎么会离婚,桑桑怎么会死,你爸怎么会去坐牢。”

他们的脸庞在她脑中凌乱出现,她有点眩晕,头开始疼,她用力摇了摇头,鼻子和额头冒出薄汗。

不是她,不是她,为什么大家都骂她,为什么大家都不要她……

她手上的力气更重了,扯得闵诗青感觉头皮几乎要撕裂。

闵诗青看出来她的异常,心中生出一阵快感,她继续刺激她:“都是因为你,你弟弟才会死。”

沈梵于是看见沈约那白嫩和充满稚气的脸蛋,看见他躺在血泊中,远处是他买了还未吃的雪糕,雪花落在他身上,到处都是红色白色。

沈梵失控,一下拽着闵诗青的头发,把人带出了教室。

……

裴灼赶到的时候,看见闵诗青脖子上糊满了血,沈梵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愤怒,小小的身子,却把闵诗青死死摁在地上,好像一定要她死。

沈梵现在非常痛苦,她的心脏被闵诗青狠狠插了几刀,拔不掉,治不好,只有无尽的疼痛。

“你不该那样对他们的,你不该,你不该…”

胸口如此的难受,像无止无休的海浪,像缓缓沉降于天慕的夕阳那样。

那样的无终。

她看见自己架在闵诗青脖子上的刀,已经割破了她的皮肤,她再用力一点,就能划破她的血管,血液就会飞溅,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亲眼看着,她是怎么被她杀死的。

沈梵越来越像一匹嗜血的狼,看着闵诗青糊满了学的脖子,她又痛苦又快乐。

再用力一点吧,再用力一点,那样一切都会结束了。

好,那就再用力一点。

她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

裴灼觉察出她根本不想放开闵诗青,而且打算要她死。

沈梵刚想用力,手腕就被人抓住,手中的刀就被抢走,他一把夺走了刀,扔了出去,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

“沈梵!”

裴灼微俯着身子,握住她的肩膀,喊她。

她就像一匹失去了猎物的狼,用力挣扎禁锢自己的牢笼,迫不及待地想向猎物扑去,将它咬个粉碎。

她对着裴灼拳打脚踢,“放开我……”

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沈梵?你他妈冷静点。”

裴灼盯着她眼睛,捏住她肩膀的手越越来越紧。

沈梵依旧挣扎,用了全身的劲要朝闵诗青扑去。

裴灼圈住她,命令她:“你看着我。”

沈梵忽地对着他的眸子,愤恨道:“她不该那么做的,所有事都应该冲着我来。”

刚才,她看见帖子下面的评论。

“她弟就是被她害死的,真可怜。

“估计她那个朋友和她一样骚,才会被□□。”

“死了也都是活该!她也应该去死!”

“她弟也是,吃什么雪糕啊?”

“她弟就是她害死的”

……

她一想到那些,心脏就疼。

“那你要多欠一条人命吗?”

沈梵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做什么,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

裴灼没有放开手,依旧紧紧的抓住她,和她对视着。刚才看见她拿刀时对闵诗青的求饶不管不顾,他真怕她手里的刀会迸溅出血液。

闵诗青在知道自己得救后,捂着受伤的脖子流眼泪,围观的人很多都围了上去,有给她止血的,有安慰她的,没一会儿,闵诗青就被一个男同学抱着,下了楼。

救护车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沈梵推开了裴灼,卸了力,腿脚站不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裴灼在一旁看着她,默不作声。

她移了移身子,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她的手还有血迹,但不是她的,是闵诗青的。

她的眼神空洞,没一会儿,她索性闭上了眼睛。

这个早上,好漫长。

他分明感受到自己的心颤抖了一下。

他抿了抿嘴唇,喉结因为吞咽口水而上下滚动,清早的阳光落在他脸上,人柔和了几分。

沈梵忽然说:“裴灼,你也恨我,你也巴不得我去死。”

不是疑问,是肯定。

他心里咯噔一下,脑子忽然停止了运行,他发不出一个声响。

“……”

“大家都这么想的。”

“所以你是想拉着闵诗青跟你一起死吗?”

沈梵落寞地看他,身上的伤口愈发疼痛,她人却麻木不已。

“裴灼,你本来就不需要太累,你从来都不知道你所承受的一切,我也在承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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