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鲤走进厢房,看着房内做坐着的两人,下意识的开口“怀真怎么没来?”
郝准摸了摸鼻子:“也许他累了吧”他起身:“我现在去叫他”
阿鲤拦住他,快速做好安排:“算了,让他休息吧,你也呆在府里,清河我们再去找找芸香”
“行”
天快黑了,二人立刻起身,离开时阿鲤转身看了看怀真在的厢房,窗都关着,可能真的是累了。
在路上她隐去陈秋生最后说的那些话,将陈府十年前的事告诉了越清河。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莫名消失的姑姑,和陈府恰巧离世的老人都在十年前”
“对,这和陈府的突然发迹应该脱不了关系”
越清河想了想:“你找芸香是为了陈府的事?”
阿鲤点头,眉头紧锁“后日是初六,我们得赶紧理清这事情经过,否则”不知道这次会轮到谁家,她不再多说。
越清河了然,点了点头,又想到什么,叹息着说:“阿鲤你这开了窍的地方属实灵光”
听他这话,她想起陈秋生的“教导”,盯着他看了好半晌,心里没啥感觉,她竟暗松了口气。
越清河被她这眼神看的发毛:“怎么了?”
她语气平淡:“没什么,那你就多多关照我不开窍的地方。”
“别担心,这本公子定然是倾囊相助了。”他摇着扇子的样子似胸有成竹,又接着把话带回正题:“那现在还是先去‘故里’,找老板问芸香的事”
阿鲤轻声应和。两人一路走来,她将这些挂了白联的门户都默记了下来。
走近屋内见老板不在,越清河也没开口,熟练的走到那口棺材边,看见躺在里面的人。
他敲了敲,“老板,起来了,有事要问”
这老板睁开眼看见眼前的两个人,有些头疼:“才过去一个多时辰,你们怎么又来了”
“大伯,我们是想问问关于芸香的事,你知道多少?”阿鲤应声询问。
那老板爬坐起来,这倒有些出乎意料:“芸香?那丫头,怎么了?”
阿鲤不再废话:“她和陈府有什么联系吗?”
“这我倒不知道”
“您再想想,也许是十年前的事”阿鲤又想起什么,补充到:“也可能和陈家的人有关”
老板挠着那头顶打结的散发,啧了一声,突然手一顿,“对对对,那十年前,芸香和丹娘是玩的最要好的”
“丹娘是谁?”
“她是陈家长女叫陈丹娘,那姑娘是个哑的,但出落的漂亮,人也善良的很。这镇子不大,住这的人都知道她。”老板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喟叹。
“那您知道这丹娘怎么消失的吗?”
“十年前的事我倒不是很清楚,但她可不像消失,不然那些长舌妇哪能都闭口不谈。”他从鼻腔里冒出一声哼气:“这镇上人看不上我干白事的做派,我也瞧不惯他们态度。”
他摆了摆手:“他们开大会从不叫我,我也不稀得参与”
他看看聚精会神的两个少年,又躺了回去,闭着眼接着说“你们真要想知道这事,确实该找芸香,那丫头在街西裁衣铺住着,不怎么出来走动,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阿鲤见状不再多问,越清河随她跨门而出。
两人的心情不似来时那么轻松,他们追着这谜团抽丝剥茧,它却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出了门便看见天色大变,漫天泛起泥沙黄,看着风雨欲来。
他们沿道来到这裁衣铺,门外看着干净整洁,不似别的店面那样潦倒,不过门倒是像别的店一样虚掩着。
越清河瞧着应当就是这里了,“阿鲤,先进去再说”阿鲤点点头,要抓紧时间了。
两人推了门,没见到屋内有人,越清河这次吸取经验,和阿鲤开始四处张望,突然听见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回过头就看见挂着的排排布料里钻出个男孩:“你们是谁呀?”
阿鲤看着这白净可爱的小孩,心头一软,蹲下身来轻声细语:“我是阿鲤,那你是谁呀?”
小朋友被她头上扑棱的蝴蝶发饰吸引,伸手去够,阿鲤见状,拿了下来,在他面前摇晃:“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姐姐就把它给你玩儿”
他咬了咬嘴巴,乖巧的回答:“我是小圆儿”
阿鲤把那蝴蝶递给他:“小圆儿,你爹娘去哪儿了?”
话音刚落,一人自后面掀起幕帘,看见二人,冲了上去。听见声音,阿鲤下意识挡在孩子面前,越清河也拦住来人。再抬眼一看正是他们要找的芸香。
她好似误会了什么:“你们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
越清河干脆挑明来意:“姐姐你别误会,我们是来找你了解一些关于丹娘的事情”
听见这话,她浑身一僵,硬撑着吐出一句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越清河却一脸玩味的看着她,语气散漫又冷漠:“姐姐是把我们当傻子了,既然都来了这里,没得到想要的结果,我可很难离开啊。”
芸娘听他口气,看向阿鲤身后的孩子,也只能低着声:“先让我把孩子带进去。”
越清河朝旁退了一步,她走了过去,抱起孩子进了幕帘之后:“小圆儿乖,阿娘要和哥哥姐姐出去一趟,你去屋里睡一会,不能跑出去知道吗?”
“知道啦,阿娘!”
芸香再出来时,提了篮子上面盖着块布:“跟我走吧。”她锁上门,二人跟着她来到一块荒地,除了中间这一小块似乎有人清理,四处都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
阿鲤与越清河跟着她来到这中间的小坟包,石碑也无,只立了个小木板,上面写着“丹娘之墓”。
芸娘未管身后二人,自顾坐在了这墓旁:“丹娘,我今年来的早些了,这半年不太平。我怕七月初六来不了,就先带些纸钱来看你。”
她说着掀开那篮子上的布,抓出一把纸钱,又掏出火折子将手中的东西点燃放在这墓边。
看这情况,丹娘决计不是失踪遇害。阿鲤走上前:“芸香姐,你能说说丹娘的事吗?丹娘是怎么死的?”
芸香看着眼前要燃烬的纸钱,又抓了一把放进火堆,看着火舌在她面前肆意窜行,她闭了闭眼:“丹娘是我从小到大最要好的朋友。”
她是在十年前死的,那时她们也不过二十来岁。
“丹娘因为是天生的哑女,镇上看上她的人虽然多,但是都没有行动,怕这会传给后代。而我那时年纪也不小了,在那一年成了亲。”
之后的事情让她陷入痛苦回忆,成亲之后,夫家急着要她传宗接代,说年龄再大,不好生养。出嫁从夫,他便是天,她只能诚惶诚恐的将心思都放在婆家。那时丹娘也体贴她,再不像以前一样总来找她说心事。
直到那年七月初,丹娘来了,她第一次那么高兴期待的告诉她,她有喜欢的人了。可她那时焦头烂额,对她的话很敷衍,甚至都没去问问看,这个人他是谁。丹娘也许是看出什么,她没再继续比划下去。
“她那时候的失落都在脸上了,可我好像就是看不见”时间过去的越久,那张脸反而越清晰的出现在她面前。
丹娘临走时回头的那一眼,她总是不断的去回想,她不奢求时光倒流,但为什么连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阿鲤心里难受的很,也没法催促她说下去。越清河沉默着还是开了口:“她是七月初六死的,不就在此事之后的几天,那她是因为什么死的?”
芸香的泪止不住的往外淌,话里满是愤恨:“我也想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死的!那些吃人的家伙说她是祸害,他们才是真正的祸害!”
芸香再次听到丹娘的消息正是七月初六,那天村里几个人气势汹汹的朝她门前经过,嚷嚷着陈家有妖孽会祸害全村人的生机,她心里莫名慌张,跟在他们身后来到秋水河边,竟然看见丹娘手脚都被反绑着,连嘴也堵上了,眼神空洞的跪在地上。
她的心在那一瞬像跌入冰窖一样冷,那天在场的人她全都记得,他们说的话她也忘不了。
“村长,先给大家伙说说来干嘛的啊?”那侯远家的春凤首先带头,像个得瑟的大公鸡,明知故问。
村长许诚接着开始发言,表情看起来痛心疾首:“大家今天到这里来,是因为陈良家里出了个妖孽。”
“村长说的是谁啊?难道是陈家幺儿?总不会是我们最老实善良的丹娘吧?”接着说这话的是徐斌家的招娣,因着之前徐斌看上的丹娘,一直记在心里,此时也是阴阳怪气。
“就是陈丹娘”
芸香心里一沉,冲到前面:“不可能,你们有什么证据,分明是胡说八道”
站在一边的陈良默不作声,而他的婆娘乔婷见状站了出来,看起来情真意切,面目良善,口吻也是无可奈何:“芸香,这话不是村长和乡亲们瞎说的,也不是我们家编造的。是前些日子来的一个道士算出来的,丹娘阻着大家的运,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有可能造成杀孽”
芸香不可能相信,看向丹娘,她眼里终于有了神色,顺着两颊流着泪,但也只能轻轻摇动着头颅。
她咬着牙大吼道:“你们这样是不讲王法的,我要去县衙告你们!”
许诚眉头一皱,“芸香,你已嫁了人,要守妇道,你这样跑出来,你婆家知道吗?那是现在条件好了,以前那女子沉塘的多的是,况且丹娘是万万不能留了”
那站在一边的秀菊打着蒲扇:“可不是么,她二十好几了,找不着人家,说不定还勾搭有妇之夫,瞧着也不是正经货色。要是再害死人那就来不及了”她眼珠一转,来了兴致:
“哎,陈良家的,你们那道士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