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我饿了”一个孩子从帘后跑了过来,钻进芸香怀中,正是小圆儿。
芸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郝准已经眼尖的看见这小孩手里攥着的蝴蝶,
他一个箭步上前蹲下,取下挂着的葫芦:“小朋友,你看这是什么,能不能也给哥哥看看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啊?”
小圆儿马上被吸引注意力,摊开了手,正是阿鲤的发饰。芸香也看见了,无法再瞒,她抱着孩子进了屋,再出来时
怀真也不再好言相对:“他们人到底在哪儿?”
芸香一下跌坐在地,捂着嘴痛哭起来。
郝准急的不行,心都直打鼓:“现在是哭的时候吗,我朋友他们还安全吗?”
芸香抽泣着平复下来:“我不知道他们在哪,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只是按照他的吩咐做了些小事。”
怀真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他是谁?”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是十年前,丹娘在秋水河边救过他。”
郝准心如火焚,把手插进发缝里,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这丹娘又是谁?”
芸香有些无措:“你不知道么?你的朋友们就是来问丹娘的事情的。”
看他身边少年愈发阴沉的一张脸,她心里忍不住打颤,开始将事情经过快速说了一边。
“那黑袍妖什么时候找上你的?有没有说什么?”怀真听完慢慢冷静下来,摩挲着手开了口。
“一年前,我给丹娘祭墓的时候,他忽然出现的”
芸香回忆起她当时一如既往的烧着纸钱,和丹娘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可突然一阵风席卷,一个黑袍男人就突然出现在面前。
她害怕的想跑,但那人拿着块红玉发出的光,让她很快昏了过去。等她再醒时,那人已经揭开面具坐在墓边。
“你是谁?”她一颗心在胸膛里直跳,却总觉得他有些面熟。
“我们之前见过,十年前,秋水河边”
芸香听他这话,仔细一看,想起他是当年丹娘救的那个重伤的男人,再加上那块红玉,之前见丹娘戴过。
“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从你的记忆里看到点东西”他说着话时,浑身透着诡异,站起身站在她面前,“芸香,我要替丹娘报仇,你会帮我的对吗?”
听到这里,郝准忍不住呵斥道:“照你这么说,这些人全是他杀的,你还助纣为虐?”
“不!不是我,我没有!”芸香急着否认“我只是告诉他参与沉塘的那些人是谁,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我朋友他们总是你骗走的吧!他什么目的,你总该知道!”
“他前几天突然来了,说镇子里来了修士”芸香对此辩无可辩,只得一口气交代:
““我以为他是害怕了要停手,他却笑着告诉我,来的正是时候,好戏要开场少不了观众。”
芸香看着他疯魔的样子,即使之前有私心想惩治那些村民,但是第一次顺子的死就已经让她毛骨悚然,回过神来。
她开始逃避,想要撇清关系:“我不会再参与了,这件事我一直是被迫的!”
“哦,你从头看到现在,难道要错过我精心策划的结尾么?芸香你这样可对不起丹娘,也对不起我对你的信任啊”
郝准听到这里预感不妙,此人分明是故意的!他看向怀真:“他这是要”
“瓮中捉鳖”他冷冷的吐出四个字,“之后呢”
“之后他给我儿子下了毒,还给了我药,说可以告诉她们一些事,等放松警惕了,让我务必把人带到坟前。”
她无意识的掐着手,掐出一道红痕渗着血也未察觉,低声说道:“为了我儿子,我只能照做”
怀真和郝准不再说话 此时对面前的女子责怪生气都无用,
“河神的诅咒是怎么回事?”怀真审视着她开了口,
她立刻反应过来:“那不是我传的!我当时还在疑惑怎么大家都往这方面去想,但”她停了下来,怀真也看出来她的点到为止,这河神的诅咒给了她最好的掩护。
“我知道了”两人不再多说,准备出门,临走前,怀真还是化出一张符,垂下头,递给面如死灰的芸香:“可保孩子平安”就连她的表情也没看,转身离开。
芸香看着这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关,外面风雨飘摇泛着光,屋内是一片安详死寂的黑暗。
“陈丹娘是陈府的人,黑袍妖所作所为像是给她报仇。这陈老爷又表现奇怪”这一路上雷电交加,风雨齐下。
郝准难得理智快速分析着线索:“那这陈良就是他的另一个帮手,河神诅咒应该也是他传出来的,和芸香不同的是,他是后来参与进来的。”
他有条不紊的将事情理清,雨水顺着脸颊向下流淌,恍若未觉:“但是十年前的事他也算得上罪魁祸首之一吧,那妖怪怎么不杀他?”
怀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珠黑白分明的盯着他:“因为他在排戏,一场场景重现,相互厮杀的戏。”
语气也不容置疑:“他这重头戏还未登台,阿鲤她们暂时不会有危险,但现在不回陈府,就抓不住装神弄鬼的尾巴了”
郝准被他说的脊背发麻,又是一个雷轰,他分不清身上流的是冷汗还是雨水,怀真已带着他用灵力闪身至陈府。
已入了夜,风雨交加,整个陈府此刻按照惯例都该乖乖入睡,闭门不出。
可当他们闪身至廊亭时,却听见四面起伏的尖叫声,丫鬟小厮在沿道上逃窜。一个小厮慌里慌张撞上突然出现的他们,又是一阵乱叫。郝准抓住他的衣领:“别叫了!是我们,这是怎么回事?”
小厮吓得腿直抖,声音也打着哆嗦,眼里都是惊惧:“夫人,夫人死了。头,头在地上!好多血 !好多”
郝准倒吸一口凉气,手也软了些,那小厮趁机吓得窜走了。他看向怀真,想确定自己听的是人话么,却看见他眉头微蹙,但镇定自若的表情,仿佛早有所料。
此刻的丫鬟小厮都躲了起来,雨势变小,风也降下温度,从道上穿过,飘在他身上摸了一把,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惊:“我们现在去哪儿?
“陈良的卧房”
郝准二人脚下带风,大步流星的走到卧房,只见这房门大敞着,陈秋生瘫坐在地上,面前是陈夫人的无头尸体,地上的鲜血还浮动着,有些沾上了灰。怀真走在前面,一进门身后的郝准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让人反胃。
看着眼前的陈秋生,郝准脸上有些同情“陈公子,你看到是谁了吗?”
“我,我不知道”他面色青灰,像是太过挣扎痛苦,两颊的肌肉紧绷着,唇角也止不住的抽动。
怀真看向陈秋生眼里没有同情也没有嘲讽,他像个局外人,用最平静的口吻逼他撕开匆匆掩盖的伤口:“你父亲去哪了?”
他心思单纯不会撒谎,被这冷不丁的话炸得一抖,也不敢抬眼。
郝准都看出不对:“不会是你爹杀了你娘…吧?”
“我没看见凶手!不是我爹,不是我爹!”
郝准哑然,摇摇头,怎么非叫这孩子看见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父亲听了幕后黑手的话杀了你娘”怀真顿了顿“也许他是被迫的,但是现在阿鲤她们被抓走了,时间紧迫,你晚一分开口,你爹也多一份危险,也许下一具横尸就躺在陈府门前。”
陈秋生听出利害,也想说话,可他开不了口。怀真也看出来他失了魂,一步步引导着:“你平时都在房中看书,今日怎么入了夜出门到了这里?”
“我本来是准备看会书便歇息,但是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我张口询问却没人回应。”
陈秋生心神牵挂着白日的事情,以为是阿鲤想通了些什么不好意思开口,他便开了门走了出去。
可廊上没有任何人,刚想关门,便听见爹娘屋内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他爹与旁人不同,一向惧内,这样的事可没发生过。他走过去想缓和一下,刚到门前便听见阿娘说话,语气激烈他没刻意去听,下一秒便听见半截惨叫,他心一跳,猛地推开门,看见阿爹手里举着把斧子,鲜血顺着刀刃滴落,而地上阿娘的头颅还睁着一双惊恐的眼。
陈良一双眼凶狠的盯着来人,攥紧手中斧头。直到看见来人是秋生他慌了神,但只有那么一瞬。
看着眼前的儿子,他更要抓紧时间。陈良推搡着呆愣住的陈秋生,探出头四下望了望关上门。抓起地上头颅装进事先备好的袋子里,重重拍着秋生的肩膀:“阿爹都是为了你!今天的事一个字也不能说,你把身体送到门前的棺材里,等回来阿爹会告诉你的”陈良看他的样子咬着牙,头也不回的从房中密道离开。
陈秋生已经听不见他再说什么了,完全失去了头脑,阿爹为什么杀阿娘,他不敢去也不愿意想。
心脏像打了一剂麻沸散,他的喉管直到骨骼都失去支撑,整个人无法言语,无法动弹,瘫坐在地。后来母亲的贴身丫鬟看灯亮着。敲门走了进来,又吓着跑了出去。整个后院的小厮丫鬟全乱了套。
而他直到现在,也没回过神来。
这样的事安慰显得滑稽,他们不再多说,怀真留了圈地咒给他,以防万一。带着郝准摸索到房中密道,一路来到秋水河边。
而越清河他们被抓到这个山洞已经一个多时辰了,阿鲤此刻还靠在他的肩膀上昏睡着。
无桀坐在对面开了口:“主子,让她靠在我身上吧,时间久了您会累”
越清河刚想回绝,便感觉身边的人动了动。阿鲤觉得浑身发软,硬撑开眼,看见对坐的无桀,还没缓过神来:“我们这是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