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蒋西跟在顾宁山身后，回租的房子那边，过两个月他们也会在那个房子里结婚。

顾宁山之前已经提前搬过去，大部分时间都在那边住。

蒋西去给他挑衣服，下星期他有时间出去，两人要去领证，再去照相馆拍个照。

领证是顺带的，拍照是主要的。

上次蒋西去刘恩文那里看到，她和她对象的合照摆在屋里非常显眼。蒋西也想提前拍了摆在屋子里，就央顾宁山跟她一块去。

两人商量了一下，既然拍照，不如把证也领了。

进了门顾宁山先把取暖的炉子点起来，他住了一段时间，屋里已经有了不少生活的痕迹。

因为蒋家也要送家具来的缘故，现在屋里并没有放太多家具。

四处看了看，看屋里很干净，蒋西欣慰地点了点头。

顾宁山点完炉子从她身后抱住她：“还满意吗？”

“还行吧！”蒋西矜持的点头。

在自己家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蒋西反身抱住他，手伸进他衣服里取暖。

“妈让我问你，宣誓人找好了吗？”

顾宁山亲亲她的额发：“找好了，吴厂长到时候会做宣誓人。”

他在海市认识的人不多，吴厂长做宣誓人也比较合适。

确认他找好了，蒋西就不用操心这些了。

在他怀里缓过来，蒋西推开他，去开衣柜。

蒋西已经想好那天要穿白衬衫和军绿色裤子，她把衣柜里的衣服翻出来，要求他那天跟自己穿一样的衣服。

“说起来你应该多包份喜糖给我们老家的村干部。“

蒋西手里叠着衣服，嘴里跟顾宁山说闲话。

顾宁山正在书架上找书，闻言立刻笑了。

按蒋西的实际年龄，他俩应该明年才能结婚的，因为领结婚证女方要二十岁。

可她小时候出生没多久在村里登记的时候，村干部把1956登记成了1957，所以她证件上是二十岁。

“你倒是提醒我了，到时候爷爷奶奶回去的时候，还要麻烦他们带几份喜糖回去。”

不然他还要看着人再熬一年，才能结婚。

蒋西笑着嗔他一眼，他放下书去拉人，人就软软的倚了过去。

一室春光旖旎不提，那边魏美月又被书记叫去谈话。

从书记办公室出来，她不免对眼前的一滩烂泥感到绝望。

准备要结婚的对象因为这件事要跟她掰了，答应把她捞出来是怕牵连到跟她一块干事的姑父。

而她从革委会出来，才知道举报她的竟然是张卫国！

她的前夫！

张卫国跟她夫妻关系存续期间，被她举报偷贩公家财务，因此蹲了大牢。

半年前他出现在省城，把两人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以后，魏美月又去举报了他盲流的身份，他因此又被抓进去。

没想到张卫国还在省城，并且一直暗中盯着她。

魏美月打了个冷颤，走出楼里感受到外面的阳光才感觉好一些了。

她想起前不久听说顾宁山要结婚的时候，自己做的梦。

在她那个梦里，和顾宁山结婚的人是自己。

梦里没有张卫国来搞破坏，更没有蒋西出现。

他们相看，结婚，自己在厂里也非常风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个笑话。

魏美月心想，这个梦要是真的就好了。

可她和梦里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一切都是她的痴心妄想。

回到宿舍，还在说话的室友顿时安静下来。

这么明显的噤声，魏美月却假装没有听见，自顾自坐在桌子前面掏出笔记本。

唰唰唰——

宿舍里一时只能听见写字声，魏美月身后的室友互相对视一眼，走出了寝室。

“她每天到底在写什么？”

“我上次路过，不小心看到上面有顾工的名字，她该不会……”

几人恶寒一阵，难免为顾宁山感到不耻。

“顾工都要结婚了，她还惦记顾工啊？”

“可是我听说，她根本没跟顾工相看过来着，再说她结过一次婚，怎么着也找不到顾工身上吧？”

又是几句窃窃私语，看到旁边有人路过，说话的人连忙换了话题。

第二天顾宁山在厂区遇到魏美月，原本像往常一样路过她，谁知这次却被魏美月拦下来。

“顾同志，我能问一下当初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相看吗？”

顾宁山一脸莫名其妙，这个问题没什么不好答的，他直接说当时自己正在跟对象确定关系，不好跟别人相看。

魏美月显然是不死心，又想问：“如果……”

“没有如果。”顾宁山颇为不耐烦的打断她：“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些问题，不过这些问题实在会惹人误会，说到底我们之间也只是点头之交而已，下次希望你能不要再拦我。”

他还礼貌的问了一句：“行吗？”

魏美月面色难看，嘴张开合上，半天没有说出话。

而顾宁山已经皱着眉头走开了。

没过几天，顾宁山就听说魏美月跟前夫复婚了。

张卫国原本是盲流，一直在青城东躲西藏，跟魏美月复婚以后有了呆在青城的理由。

轮到顾宁山休息的时候，在大门口还遇上了他。

没想到这件事还有后续，蒋西长大嘴，完全是震惊的样子。

顾宁山托了一下她的下巴，帮她合上嘴。

“你说那本书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们当初认为书是真的，是因为电路厂的机器修复，和某项技术革新是顾宁山知道的事实。

其他的事大多都是几年后才发生，顾宁山也不能确定真假。

除了电路厂这两件事，原本顾宁山跟蒋西并没有交集，而现实是两人在一开始就相遇。

书里魏美月没有前夫，驭夫能力更是强的没边。

说着蒋西调皮的看向顾宁山的头顶，被他发现揪了一下鼻子。

现实却是她有个前夫，两人还闹出这么多事，跟顾宁山更是不可能发生任何事。

终于有了澄清的机会，顾宁山果断说：“不管真的假的，生活才是我们自己的。

“我们不是演员不会按照电影演，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蒋西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说这么多也是杞人忧天，就让时间来证明吧。

结婚证在革委会领，蒋西第一次到这边来，进了院子就开始东张西望，一直望到领证的办公室。

顾宁山带了喜糖来，工作人员看是大白兔奶糖，好话不要钱的往外冒，办起证来也特别快。

结婚证就是一张双联的纸张，两边最上面都印着主席头像，下面有一段红字“读主席的书，听主席的话，照主席的指示办事。”

然后是结婚证三个大字，上面有他们的结婚证编号。

再下面则是“蒋西，性别女，年龄20岁，自愿同，顾宁山，性别男，年龄25岁，结婚，经审查符合我国婚姻法规定，发给此证。”

最后则是1975年3月3日和盖章。

另一边则是一份同样的字，不同的则是顾宁山在前，蒋西在后。

这种双联的纸张可以从中间撕开，两人各拿一份。

顾宁山不放心让她拿，没有撕开，就这样合在一起收了起来，由他保管。

蒋西没有意见，她现在急切的想去拍照，一脸恳切的看着顾宁山，就等他装好。

今天天气好，她穿着大衣出来也不冷。

而且今天她学聪明了，特意在大衣里面穿的棉马甲，等拍照的时候再脱掉。

“那我要夸你一句真棒！”

看她神气的样子，顾宁山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蒋西张嘴要咬，想起还在革委会立刻停下来了。

“等我们出去，我再咬你！”

说完蒋西甩着头发走了，顾宁山跟在她的后面：“外面都是人不好咬，待会我带你回家咬。”

他脸皮厚，蒋西说不过他，红着脸跑远了。

拍照的照相馆在百货大楼旁边，青城只有这家照相馆能洗八寸的照片。

当然八寸照片价格也让人痛并快乐着……

节俭惯了的蒋西想着就结这一次婚，一狠心决定来拍一张八寸的。

“到时候我们也要把照片摆在新房里，我堂姐肯定也要来，让她看了狠狠嫉妒一下！”

她坐上车仰天大笑一阵，好像她堂姐已经在她面前咬牙切齿了一样。

听着她的呓语，顾宁山在前面骑车唇角带笑，目视前方的目光里泛过一丝柔色。

“那要不要多拍两张？在屋里多摆几张？”

蒋西不笑了：“算了，算了……回头我们用自己的相机多拍几张好了。”

在照相馆只拍一张就可以了。

这个照相馆门口有块玻璃上贴的有别人拍照片，听说两人是领证以后过来拍纪念照。

照相馆的人推荐他们拍头靠着头的，肩膀以上的半身照。

蒋西想了一下，决定就拍人人都拍的这种。

她对拍照这种事一向隆重，自己在家描过眉画过唇，顾宁山也是五官俊朗，温润舒爽。

两人靠在一起，拍照的人嘴里只有“好好好”这一个字了。

照片拍的很快，付好钱顾宁山又多买了一个相框，说要把两人的结婚证裱起来。

怕把结婚证弄皱了，他当场掏出来就要放进相框里。

装好以后两人看了片刻，顾宁山露出温柔的神色，垂眸看向蒋西，两人对视一眼忽而赞放出肆意的笑容。

明媚春色在照相馆提前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