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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霜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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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霜停的到来,引起了一阵轰动。

长安崇尚风雅,大小诗会茶会几乎日日都有,举办方也不一而足,其中最盛大的,莫过于琢玉楼举办的春秋诗会。

春秋诗会每年只办两期,顾名思义,一期在春季,一期在秋季。按说来,春季这期应早已举办,但延迟到今日,据说,正是为了配合谢霜停的时间。

自谢霜停在去年秋诗会上夺魁,多少人盼他在来年春诗会上再展风采,然而他本人似乎已无意于此,以要参加科考为由推了邀贴,最后是琢玉楼老板亲自上门,并承诺春诗会为他延期,才说动了他来参加。

在陆辞看来,谢霜停简直是以一人之力拉高此次诗会的整体格调。

他的诗文天马行空,洒脱不羁,气势恢宏,字字句句皆是与生俱来的豪情。

每得一句,堂下之人无不拍手叫绝。

看了一会儿,陆辞琢磨过来,“别说,他这文风,倒与你有几分相似。”

当初秦渊年少气盛的时候,也曾于军旅之中行书撰文,但都是自娱自乐,写完就扔,传不出来。唯一一次是收复相陵城时,庆功宴上大醉,抽出佩剑逆川,随手便于相陵城墙上雕了一篇《江山赋》。

酒醒之后秦渊立即让人把它抹了,却没想到之前已有好事者将其拓下,从而流传开来。

一传传得还远,当时已告老还乡的徐太傅阅过之后连声称妙,捋须叹道:“吾早知此子必有麟才……就是太气人!”

秦渊倒没怎么注意文风这个东西,他感兴趣的是谢霜停腰侧的剑。

那把剑通体银白,剑柄上镶嵌了一颗璀璨的蓝晶石,剑身长而直,剑鞘上还雕刻着卷曲的纹路,似长河岸边卷起的细碎浪花。

若没有认错,那把剑应是与他的逆川齐名的名剑——逝水。

一朝逆川起,千载逝水寒。

铸剑名家公冶平一生心血倾注于两柄剑,一柄逝水,一柄逆川。

当年秦渊找公冶平求剑,通过他设下的重重考验后,公冶平本来是打算把逝水赠予他的,说逝水如清风明月,伴君子端方,坦坦荡荡。可那时他少年心性飞扬跳脱,嫌弃逝水之名萧瑟,反而一眼相中逆川。

公冶平犹豫了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逆川乃古战场兵戈残甲熔炼后重铸而成,肃杀之气过重……”

他无所谓笑道:“那正好,我带着它上战场,还能多斩几个敌寇!”

没想到多年过去,还能在长安城中再见逝水。能得公冶平赠剑,这个谢霜停必不普通。

台上的白锦染墨,写满后便换下,已换了好几匹。底下诗会接近尾声,谢霜停毫不意外再度问鼎,不慌不忙地搁笔,神色淡淡。

秦渊正要收回目光,视线略过某处时忽然一顿。

他们的茶室在二楼,茶室不止一间,隔着数尺可对望进另一间,另一间里,坐着一男一女。

贺兰沛闲坐着,一手摇着扇子,一手随意靠在窗框上,眉眼含笑,目光望向窗下大厅热闹的诗会现场,一边正同身旁的女子说什么。

坐在他身旁的正是冯简简,她笑意温柔,正低头摆弄茶具。

“他怎么还没走?”

“谁?”陆辞顺着秦渊望过去,才弄明白他在说谁,“贺兰沛?”

秦渊眯了眯眼。

“贺兰家远在西北,一个做家主的,来长安游玩两天倒也罢了,这都几个月过去,还乐不思蜀,不怕后院起火?”

陆辞:“他最近红着呢,给陛下送了十几车珍宝,陛下高兴得很,赏了田宅,还邀他参加明日的千秋宴,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他了——不好!”

论诗台的一脚支架不知为何突然断裂,整个台子危险地晃了晃,从北侧开始坍塌,与谢霜停同在台上的参赛者来不及躲,脚下一空,眼看就要滑下去,被谢霜停拽住一拉,才平稳落地。

底下人群乱作一团,后退着躲开倒下来的木杆。琢玉楼的杂役反应快,几个人立即稳住底下台脚,很快控制住场面。

在场之人都松了一口气,掌柜的正要上台道歉,却见方才就晃悠不稳的灯架倒下,撞到台上挂白锦的竹竿,连带着系于其上的云绫锦往一旁歪去,就要砸上点霜台不远处用轻纱隔出来的临水雅阁。

一般而言,琢玉楼中的雅间楼层越往上走就越贵,一楼最便宜,但也有例外。譬如春秋诗会,或是点霜台上有名姬表演时,一楼的雅阁反而更贵,因为看表演最清楚。

此时雅阁之中无论是谁,必定是非富即贵,若是磕着碰着,不知如何收场,掌柜的惊出一身冷汗。

忽然之间,白光一闪。逝水出鞘,剑光如行云流水,将倒下来的竹竿与扑面而来的云绫锦劈得粉碎。

染了墨的云绫锦漫天飞舞,又翩然而下,似蝶翅轻展。

一场危机来的快去得也快,至此尽数化解。

“身法不错。”二楼的陆辞轻舒一口气,正要移开视线忽然停住。

“那不是……”

楼下谢霜停在方才被他救下的雅阁门口只停顿了一下便走,露出了雅阁中的两位客人。

两位都是女客,看衣着确是显贵人家。

巧的是,两位陆辞都认识。

他慢慢转过头,声音中多了几分一言难尽,“渺之,右边的那个,是不是你家小公主啊?”

今日萧岚会出现在此,也是临时起意。

在家关了将近三个月的临阳公主终于得了她家裴少卿首肯,一大早就请令进宫,连毓稚宫都没来得及去,下了马车就直奔云华宫。

“要不是母妃给我的信里提到这事我还不知道,萧濛濛你长本事了啊!回来也不告诉我!”

萧樾柳眉倒竖,一脚踏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冷笑一声。

“枉我这三年牵肠挂肚,”青葱玉指戳上萧岚额头,“结果你回来了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算是看明白了,姐妹之情不过如此,你我就此陌路吧——”

“我错了!”萧岚连忙接过话头,提心吊胆地瞥了一眼她怀孕三个月的小腹,一边招手赶紧让宫女准备软垫毯子,一边小心翼翼道,“樾姐,我们能不能坐下说?”

先帝子嗣本就不多,萧岚又是在宫外长大,与宫中姊妹不亲厚。在国子监虽认识了不少同窗,又因着公主的身份,受到礼遇有余,亲密却是没有的。后来和临阳公主熟识起来,才算有了第一个朋友。虽说两人一个住宫里一个住宫外,也就是去国子监上课才见见面,但萧樾很有当姐姐的自觉,逃课去买零食会给她也留一半,遇见什么好看的珠钗翡翠也会给她也带一份,就连第一次去平康坊,也是萧樾偷摸带她去的。

于是萧樾成了萧岚唯一一个心甘情愿代笔写作业的人。不过代笔一事,虽然没被秦渊发现,却被夫子发现了。夫子一怒之下要告到当时尚在的武帝那里去,萧樾怎么求都没用,最后灵机一动,往萧岚腰上一掐,夫子一看小姑娘眼泪汪汪的眼睛,只能心软说下不为例。

于是……萧岚从此学会了在完成萧樾的作业时,模仿她的笔迹。

回来后,她其实问过秦渊有关萧樾的事。

萧樾没有夸大,在萧岚失踪后,萧樾一门心思认为是戚太后搞的鬼,提了剑就要进宫,丫鬟仆人谁也劝不住,最后被匆匆赶来的裴昉一掌劈晕才拦下来。这三年间,萧樾也多次试图去找她,虽然走不了多远就会被裴昉抓回来,但的的确确是真心念着她的。

直到三个月前查出身孕,萧樾才略微消停了些,安静在家呆至如今。

这也是为什么萧岚不敢轻易去找她,就怕她这性子压不住,情绪一起一伏伤到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萧樾在云华宫吃了三叠点心,喝了两壶上好的花茶,听萧岚哄了半个时辰后,终于消了气。

“要我原谅你,也可以。”萧樾脸色仍然绷着,从指尖被咬了一口的南瓜酥上方看向萧岚,眼里精光一闪。“陪我去趟琢玉楼,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萧岚:“……”

真的不是因为你在家闷久了想找人一起逛窑子才来这么一出?

总之,最后萧岚还是在萧樾的撺掇下去找萧允,只说出宫逛逛。

毕竟名义上是请萧岚来宫中小住,不是坐牢,萧允答应得也爽快,只是意有所指地提醒她早点回宫,便放她出去了。

萧樾一度是琢玉楼常客,成了亲才来的少了,北楼这边的总管还记得她,一见着她便笑脸迎上来。

“好久不见殿下,殿下近来可好?”

“挺好挺好,”萧樾大步流星往里走,潇洒得不像个孕妇。“今儿我带我家小妹来松松筋骨,把楚风、子奇都给我们叫上来,哦,还有春山、镜玄、阿维,以前那些伺候得好的,通通给我喊上来!”

北楼总管笑容未变,“回殿下,楚风和子奇已赎身,离开琢玉楼了,春山回老家成亲生子,镜玄立志云游四海,阿维被他的亲生父母认回去了。”

萧樾:“?还有思之、九朝呢?”

北楼总管:“思之遇见了一见钟情之人,随她走了,九朝从楼上摔下来,毁了容,自惭形秽,已不愿再见人。”

“……”

萧樾不语,咂摸了半晌,慢慢开口:“白总管,你们北楼是闹着玩的吗?这么多人,想走就走,想避就避,好,就算我信你,那楚风他们赎身的钱是哪里来的?这些人身价都不便宜,三年能攒这么多?”

白总管的笑容无懈可击:“我们掌柜的见他们可怜,特地……”

“特个屁地!”萧樾抱臂而立,冷冷睥睨,“要是你们还能一口气发这么大的善心,我看你们别开酒楼,开个免费粥坊好了。”

她拉了个椅子坐下,“说,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白总管的笑容出现一丝裂缝,“没有谁,真的是——”

话音没落,喉咙一凉,白总管的脖子就被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住。

“欺瞒皇室,以下犯上,本公主就算即刻处置了你,也没人敢说半句不是,你信不信?”

白总管咽了口唾沫,这祖宗有多不怕事他是清楚的。

犹豫了一下,白总管还是觉得命重要。

“是……是大理寺少卿裴大人替他们赎的身,又赠与银两,让他们远离长安……”

萧樾恨恨道:“我就知道是裴昉这个狗比!……我去找他算账!”

她转身就走,萧岚连忙把她拉住。

“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裴大人要是知道你还瞒着他偷偷来琢玉楼,你今年都别想再出门了!”

“他敢!”

话虽这么说,萧樾也冷静下来,不再往外走,但气又气不过,泄愤地把匕首往桌子上一砸,上好的黄花梨裂了一道缝。

白总管心疼桌子,又不敢惹怒萧樾,灵机一动,开口道:“今日南楼那边有春诗会,邀请了好一些才俊捧场,其中不少公子长得那叫一表人才,还会吟诗作赋,二位殿下不妨去那边看看?”

于是两人才来了南楼。

诗会每年都有,来来回回都是那么些人,萧樾也不指望挑的出什么入眼的,喊了茶和点心就和萧岚有一茬没一茬地聊天,听她讲这几年在外的事。

萧樾听故事的重点十分明确。

“林倦?没见过,长得好看吗?”

“司徒缓?这个倒是见过,相貌还行吧,不过他夫人长得是真好看!”

“王六郎?一听名字就是个猥琐的人渣!”

萧岚哭笑不得。

萧樾倒是笑起来,“好了不逗你了。”

她用手背轻轻托着下巴,“这几年你过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三年前听说你摔下悬崖那会儿,我是真的差点吓死!可还心存侥幸,心想,说不定是谁弄错了……直到皇叔一身肃杀地来找我。”

萧岚动作一顿,放下茶盏,“他找你做什么?”

“还能为什么?我和你走得最近,他问我那几日你有没有对我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什么神态,什么表情,事无巨细地盘问了大半日。”萧樾至今想起来还觉得心悸,“我没见过他那个样子,眼睛里全是血丝,整个人特别陌生……你知道的,他平时脾气最好了,虽然是长辈,但没大我们几岁,也从来不摆架子,可那时候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说真的岚儿,”萧樾突然凑近,“我觉得,你俩有戏!”

萧岚一僵,不动声色地往后坐了些,“……有什么戏——”

萧樾一爪子搂过她,指尖往她下巴上一勾,嬉皮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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