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伦敦各处繁华的街区灯光璀璨,这是黛拉移民英国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伦敦的夜景,她激动万分,拉着艾末逛街逛了好久好久。
路过一家服装店时,她被橱窗里的一件白色露背抹胸短纱裙给吸引了目光,停住脚步走不动路了。
这款裙子好漂亮……好想要……不过……等等!这裙子好像——是那个没眼见的金毛女穿的款式?!。。。。。。难看!
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件裙子瞅个不停,艾末忍不住试探道:"瓶瓶是想要那件裙子吗?"
"我才不要!难看死了!"黛拉傲娇地扭过脑袋,满脸嫌弃。
"那——我们继续逛?"
"等等!我要进去仔细看看那裙子究竟有多丑陋!"
说罢,黛拉赌气式地拽着艾末走进那家服装店,拿起裙子就进入试衣间
几分钟后,她换好了裙子,昂着脑袋高傲地从试衣间走了出来。
黛拉轻盈地走到镜子跟前转了一圈,裙摆如同蓬蓬的花苞层层绽放,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身裹轻纱的仙女。而裙子的前端抹胸位置开得很低,背部除了用以固定的两段月光纱外几乎没什么布料,恰到好处地将少女雪润细腻的肌肤敞露在空气中。
"……!!!"店里的店员们都纷纷张大了嘴巴,被眼前的美女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看了眼这群被她美貌折服得彻彻底底的店员们,黛拉得意地哼了一声,径直走向艾末抛出一个致命问题"苹果先生,你觉得这条裙子好——看——吗——?"
黛拉姣美的身姿另艾末呼吸一窒,他连忙别过脑袋,不敢再看第二眼,老老实实地点头回答道:"好,好看"
不料对方瞬间炸毛暴怒:"我就知道你觉得她好看——你总算说出实话了!"
"她?"艾末一脸茫然。
"那个没眼光的金毛女!她当时就是穿的这件!!!"
听罢,艾末哭笑不得:"我都对她的穿着没什么印象……"
他的眼里从来就只有她。
"那你干嘛说好看?!"黛拉气呼呼地瞪着他叉腰质问。
艾末笑了笑,从容答道:"自然是因为穿的人不一样,无论什么裙子只有穿在瓶瓶身上才会显得特别好看。"
再怎么爱炸毛的小猫听了这句话都会秒变撒娇小猫,黛拉闻言心情瞬间大好,小手重新扒上艾末的手臂撒娇道:"这件好看!给瓶瓶买这件!买这件嘛!"
"好"艾末宠溺地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发顶,随即掏出钱包付款将裙子买下。
走出服装店,黛拉又拽着艾末逛了许久,直至艾末两只手都挂满装着各式裙子、首饰、玩具的购物袋,才肯罢休。
"苹果先生,我走不动路了,想要抱抱"
黛拉自己也逛累了,孩子般地向艾末敞开双手求抱,全然不顾他被购物袋挂得满满当当的一双手臂的死活。
闻言,艾末伸手轻轻扶住她的腰,一个打横将她稳稳抱起。为了确保她躺在自己怀中能够尽可能地舒适,他将两只手臂的高度保持一致。
不知是因为累坏了还是他的怀抱过于温暖舒适,平日里折腾惯了的小姑娘哼唧几声就闭上眼睛,依偎在他怀中一动不动,乖巧得像一只温顺的小兔子。
没过多久他就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她似乎很怕他突然消失,即便是在熟睡的状态下两只小手仍不自觉地攥住他的衣襟,柔弱的身躯蜷缩成一团,犹如一朵经不起风吹雨打的娇嫩玫瑰,美丽又脆弱。
艾末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继续前行,他脚步放得很轻,生怕一个不慎将她吵醒。
只是黛拉睡眠浅,尽管他的动作极具轻柔,不远处汽车的鸣笛声又将她吵醒了。
或者说,醒了但又没完全醒。
只见她迷迷糊糊地半睁开水蓝色的冰眸,小嘴含糊不清地哼唧了几声,不确信地盯着他没被面具遮掩到的另外半张脸痴痴出神。
"苹果先生好……好像艾勒维斯……瓶瓶想……艾勒维斯了……"她趴在他胸口闷声呜咽着,语气中夹杂着一股诉不尽的委屈。
"瓶瓶……如果我就是艾勒维斯呢?"艾末神色一僵,眼中尽是无措。
"不……不许……"黛拉迷迷糊糊道,眼角不自觉地泛起了泪。
"艾勒维斯不要瓶瓶了……但苹果先生必须一辈子都喜欢瓶瓶……不可以不要瓶瓶……"
"好。"艾末强压住内心的苦涩,动作轻柔地贴了贴她冷冰冰的额头,虔诚许诺:"我会永永远远爱瓶瓶,保护瓶瓶,不离开瓶瓶"
他的承诺是"永远",而非"一辈子"。
这一次他说到做到,再也不会像七年前那样为了苟活而抛下她了……那是他有生以来做过的最后悔的事。
七岁那年被爷爷奶奶接回家后为防止柯贝尔夫妇对他的迫害殃及到他们身上,他不得不和他们举家搬往爱丁堡,但没想到他的主动退让换来的却是夫妻俩的变本加厉,年幼的艾末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心爱的小姑娘会被那对恶毒的夫妇握在手中成为一把挥向他与他至亲的利刃……
那天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小黛拉……
在距离认识她一年后一个初春早晨,他正帮着爷爷奶奶将大包小包的行李移送至房车上,一个约莫五六岁大的银发小女孩怀抱着一个精致小礼盒喘着粗气摇摇晃晃地跑来。
"瓶瓶,你怎么找过来了?"他慌忙放下手上的箱子,冲上前将她扶稳。
小姑娘没回答他,径直扑到他怀中"嘤呜"地哭了:"艾勒维斯哥哥,你可以不走吗,你走了就没人陪瓶瓶玩了……"
滚烫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打在他衣襟上,砸得他的心口一阵钝痛,但还是强忍不舍轻声安抚:"没事,瓶瓶,你忘了我昨天告诉你的话了吗——我会偷偷回来看你的。"
"我不信!你一定会忘了我呜呜呜……不要你走……"小黛拉抽泣着,鼻翼委屈得发酸。
"除瓶瓶外你还会认识其他妹妹……你有她们就不要瓶瓶了……可瓶瓶只有你一个哥哥……"
"就……就不能带瓶瓶一起走吗……瓶瓶不喜欢他们只喜欢你……"
"不行的,瓶瓶。"艾勒维斯狠心拒绝掉她让他带她走的幼稚请求,安慰道:"瓶瓶别伤心,我可以保证每周都来看瓶瓶一次。"
"还有——我永远都只会有瓶瓶一个妹妹。"
见留不住他,小黛拉只好抽了抽鼻子,哽咽着将怀中的礼物盒子递给他:"下……下周一是瓶瓶的生日……妈妈说允许瓶瓶在生日那天吃蛋糕……"
"但是……瓶瓶知道妈妈是不会允许艾勒维斯哥哥参加瓶瓶的生日宴会的……所以瓶瓶想提前把留给你的这份蛋糕送给你……还有爷爷奶奶的……"
艾勒维斯打开盒子一看——是被切成三块的葡萄味生日蛋糕。
"谢谢瓶瓶!即使你妈妈不欢迎我我也会想办法在你生日那天偷偷来看你——我保证。"他此刻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忍不住用法国人表达感谢的方式亲了亲小姑娘哭得红扑扑的两边脸颊。
可就在这时,家里的金毛突然从狗窝中爬出冲着黛拉"汪汪"狂吠。
黛拉怕狗,尤其是这类大型犬,见状惊恐万分地往艾勒维斯身后躲去。
"查尔斯!闭嘴!这是瓶瓶,不许凶她!"艾勒维斯将黛拉紧紧护在身后,语气严肃地命令道。
但查尔斯的目标压根不是黛拉,而是他手中的蛋糕盒,见它扑来,艾勒维斯下意识地转身将黛拉护在怀中,趁艾勒维斯分神保护黛拉之际,查尔斯狂吠着将他手中的蛋糕盒扒落。
蛋糕掉落在地上,它连忙扑过去大口大口地啃食起来。
见自己特意给艾勒维斯准备的蛋糕被狗吃了,黛拉的恐惧彻底被愤怒淹没。
她崩溃大哭着挣脱开他的怀抱,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对着大金毛又踢又打:"Mauvais chien!Le chien méchant!(坏狗!臭狗!)——那是我给艾勒维斯哥哥的——谁允许你吃了?!"
怕查尔斯反咬黛拉一口,艾勒维斯连忙制止住她将她拉到身后。
但诡异的是,查尔斯突然倒地,它似乎很是不适,浑身上下抽搐不止,没过几秒就口吐白沫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原来查尔斯这样做是想救他!艾勒维斯的面色刹时变得极为难看,望向黛拉的眼神晦涩阴沉。
"活该!大笨狗!谁叫你抢我给艾勒维斯哥哥的蛋糕……?艾勒维斯哥哥,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黛拉不可置信地望向艾勒维斯,满眼委屈——本来蛋糕被狗吃了就伤心,他还用这种凶巴巴的眼神看她……
"这蛋糕是谁给你的?"艾勒维斯冷声质问道。
见他这个态度,黛拉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她含泪瞪他崩溃哭吼:"还能是谁给我的?!这可是我亲自去蛋糕店挑了好久才挑到的葡萄水晶蛋糕!都让你和你的那只该死的笨狗给糟蹋了!"
"你难道不知道这块蛋糕有毒吗?查尔斯被……"
"呜呜呜你胡说!你冤枉人!我在刚刚来的路上掰了点奶油吃!怎么我一点事都没有?!"
人鱼血统能够抵抗一切毒素,黛拉对此一无所知,艾勒维斯更不知道了。
而她的这番话反倒让艾勒维斯更不愿相信她了。
"呵!满嘴谎言"艾勒维斯冷笑着看着她,眼眶却止不住地发酸:"你若真吃了现在就不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了。"
"你也是知道蛋糕有毒的吧?黛拉·柯贝尔?"
他不明白——他的瓶瓶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不愿相信……但事实却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
5岁的小黛拉丝毫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只会嚎着哭腔一遍一遍委屈地大声控诉:"我没有!艾勒维斯你胡说!你——你faussement accusé(诬陷)我!!!"
"你凶我!说我是坏人!我——我不要你了呜呜呜……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也再也不想见到你!!!"
"……好,黛拉·柯贝尔,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艾勒维斯眼眶猩红,颤抖着嘴唇说出这句绝情的话。
至此,他深蓝的瞳孔彻底失去神彩,如行尸走肉般略过她径直搬走最后一个行李箱上车,再也不打算回头……
可是……真的要永远不见瓶瓶吗……
他做不到……
兴许瓶瓶是无辜的……说不定她是被人陷害的呢?
而且万一瓶瓶也中毒了,只是毒性发效得晚怎么办……
不行!他必须回去找她!
已经入住新家的艾勒维斯从噩梦惊醒过来,他连忙从自己的"藏宝柜"中翻找出很久之前就攒钱为她买好的六岁生日礼物——一个精致的小人鱼玩偶,将它用报纸一层一层地细心包裹好塞进包里后,便匆忙给家里留下一张便条,毫不犹豫地冲入夜色之中。
经过一天一夜的奔波,他总算在临近她生日尾声的最后一小时抵达柯贝尔家的别墅。
别墅内,整栋房子静得可怕,许多家具都被搬走了,只剩些凌乱的杂物和东倒西歪的桌椅——很明显,这是搬家后留下的迹象。
艾勒维斯小心翼翼地从窗户翻进室内,瞧见眼前这一幕整个人楞怔在原地。
找到女孩的卧室,他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敲开房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只剩下一些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的玩具残肢静静地躺在地板上。
她真的不要他了……
不,他没资格抱怨……是他先不信任她的……
他弯腰拾起地上那些支凌破碎的玩具残肢——这些分明是朵拉与艾米莉被撕成好几截的身体……
他的瓶瓶该有多委屈才会这么对待她平日里最喜欢带在身上的两个玩具娃娃呀……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吗?我叫柯贝尔!黛拉·柯贝尔!"
"艾勒维斯,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故事书里说哥哥会永远保护妹妹,那艾勒维斯哥哥会永远保护瓶瓶吗?"
"不喜欢爸爸,不喜欢妈妈,不喜欢这里的所有人……瓶瓶只喜欢艾勒维斯哥哥……"
"小熊叫梅勒维,是因为J'amie Elvis(我喜欢艾勒维斯)呀!"
黛拉过往的话在脑海盘旋,化作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将他的心脏插得血肉模糊。
可和她彻底失联不是更好吗?柯贝尔夫妇对他的迫害因她而起,少了与她的牵扯他和他的爷爷奶奶都会安然无恙……他也会平安顺利地长大变强,替爷爷奶奶为爸爸报仇……
可为什么胸口会这么痛呢……
艾勒维斯从未显露过脆弱,可他此刻脸上却布满斑驳的泪水,终于像个无助的七岁孩子那样紧紧抱着给她准备的人鱼玩偶与被她糟蹋得不成样的两个玩具娃娃绝望地崩溃哭泣。
如果当时他理智一点,信任瓶瓶,并听瓶瓶的话带她一起走——不牵扯到他的爷爷奶奶,就他们两个孩子一起逃离相依为命……
不知道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可往事已矣,至少现在关押在高塔里的公主已然被他解救出正依偎在他怀中安然入睡。
艾末垂眸失笑,垂下脑袋轻柔地吻了吻怀中小姑娘圆润饱满的前额,眼中满是柔情。
既然故事已经发生,那就做最有能力执笔改变故事的强者,将注定的结局交由他们亲自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