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般人来说,有关天堂塔的一切都充满了危险的神秘感。
修刚到都市也有这种感觉,尤其是亲眼见到了大名鼎鼎的都市收尸人进行自卫,干净利落直击要害,从受到威胁到将全部十二具尸体打包上车,整个过程用时不足十五分钟。期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即便是最优秀的佣兵也做不到一举一动都如此精准。
那是一种对生命毫无怜悯的处决过程,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心理素质,收尸人都全方位碾压普通人。
他和别人一样,也曾怀疑厚重分防护服下面不是人类,而是设计精良的机器人。不过一次和守尸人近距离接触之后他否定了这个怀疑,这些冷血无情的家伙之中肯定有人类。
当然收尸人只是天堂塔旗下停尸间的一小部分员工,普通人能够接触到的大部分是天堂塔各种附属医疗机构的医务人员。
回忆到这里,修终于想起在哪里听过那个低沉一些的声音。四年前他曾送一名左边头骨被压碎的外来佣兵去医疗中心,并且为救活那个人支付了将近五千万新币,当时负责手术的医生就是这个声音。
名字他有些记不清了,但是那个被救回来的佣兵现在是自己的助理,随时都能问出来。
其实他根本不在意这位医生叫什么,手术中还在冥思苦想不过是为了弄清自己的处境是否安全。既然那个叫34的人把他送到专业的外科医生手里,就说明自己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他再一次逃离了死亡的眷顾,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感动了。
现在问题来到了34身上,这个代号一样的名字应该不是真名,他需要弄清这个人的身份和意图,以及在自己遭受的这场意外中扮演的角色。
他又重新梳理了一遍车祸之前的经过。昨天他忽然想起庄园里的丁香花已经开了,于是下班之后开车赶回了山地的住处。
因为山地屏蔽了都市的通信信号,所以他在进入山地后才给管家维斯特夫人去了电话,两个小时之后他顺利到达庄园,简单用过晚餐就回房间休息了。
他整晚睡得很沉,睡眠时间也比平时长了将近三小时。不过因为之前连续熬夜,又开了几个小时的车,本来就很疲惫,所以没有特别在意。
庭院里丁香开得非常美,一边赏花一边用餐的体验相当惬意,习惯了都市的繁忙,偶尔放慢节奏享受生活的感觉很不错。
可惜他没有太多时间用来享受,手上还有大把工作需要处理,于是晚饭过后他离开庄园返回都市。
其实上车之后他就隐约觉得不太对,内饰看起来比之前新了一些,方向盘的手感也不太一样。他以为是维斯特夫人安排人帮他清洁过,而且那辆车他只有回山地才会开,对细节不是那么确定。
真正确定车有问题是在进入都市之后,加速后的引擎声明显不正常。但以经验判断他觉得可以坚持到公司,而且比起发生车祸,在都市混乱的边缘区域停车风险更大。
他一路都开得很小心,尽量保持均匀的速度行驶,可惜开到十九区的沿海公路意外还是发生,一群野猫野狗追逐着蹿到公路上,他为了避免碾压不得不猛打方向盘,然而车子却以怪异的方式旋转起来,情急之下他反射性地狠踩刹车,但当下就感觉到踏板内部断了。车子彻底失控翻下礁石滩,他虽然及时打开车门逃出来,仍摔在礁石上造成重创。
过程并不复杂,有人在他回山地的这段时间调换了他的车,庄园里的人应该也进行了配合。
他对此一点儿也不意外,但能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多少有些运气成分,至少那些猫狗不像是受人控制。
另外他也没有找到那位34可以干预的地方,如果对方和调换车辆的人联手,完全可以放任不管,没有必要救自己。
“好了,让34进来吧。”那位外科医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他不禁有些期待这位以代号为名的人士露面。
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但是过了很久都没有听到脚步声,直到有人站到跟前挡住了一部分光,他才意识到不是没有脚步而是这个人的脚步声极轻。
他忍不住再次顶着强光微微睁眼,竟然看到了一张婴儿的脸!
“他醒着?”34的声音生硬又冷漠,透着一股难以亲近的感觉。
“拜你乱打药所赐,他的血压一度跌破70,根本不能麻醉,而且肺部出血也非常严重,输了差不多2500ml人造血。”
“你给他打强心剂的时候应该没考虑到他的肺部可能有开放性伤口,血管压力增大会导致他的出血量增加,失血过多又会使血压难以回升造成恶性循环。”第一个声音解释道。
34没有出声回应。
外科医生继续说:“另外他断掉的三根肋骨都戳进了肺里,造成的损伤面积超过了30%,所以我用外接循环阻断了他颈椎以下的神经反馈,呼吸也由外置肺接管。”
“他要保持这种状态多长时间?”34终于开口。
“恢复过程要随时观察,不过最快也需要一周。另外肺部损伤虽然做了处理,但之后肯定会有严重的炎症反应,短时间内他离不开外置肺。”外科医生的回答听起来不怎么乐观,“总之一个月之内他离不开这个房间。”
34似乎也有些意外:“这么久?”
第一个声音补充道:“这已经是按照最好的恢复速度估算,而且一个月也不意味着他彻底康复,只是能够脱离仪器靠自己的器官存活。”
34没有质疑两人的判断:“费用怎么结算?”
外科医生打了一个哈欠:“前期费用的账单我明天发给你,后期费用等他离开的时候再算。另外你记得直接把钱转给米娅,备注货款就行。”
“我明白了。”
“我明天就要回医院,剩下的事情你直接问弗尔就行。”外科医生的声音透出困倦,“不行了,我得去睡一会儿,有事直接给我发消息。”
一阵沉重的脚步过后有人离开了房间,不久之后有人关掉了刺眼的光源。
最后这段话的信息量很大他还来不及仔细思考,但强光消失确实让他舒服不少,他再次睁开眼睛想要确认周围的环境,但第一眼看到的仍然是那张婴儿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