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桥本茶收拾好书包往教室外走,米里一和影山茂夫都跟了上来。
“你们的社团活动不参加了?”桥本茶停下脚步,转身问两个小跟屁虫。
米里一不满噘嘴:“我承认高岭同学解决问题的能力不错,那个散播你们谣言的学生已经发帖澄清道歉了。不过可恶啊!只是澄清道歉就够了吗!这造谣的代价也太小了!”
在天台的谈话,除了不能说的,桥本茶都告诉米里一这个新闻女王了。
“米里同学说得很对。”影山茂夫默默赞同。
“那我们去揍他一顿吧影山同学!”米里一兴奋。
“这……还是不了吧。”影山茂夫摇头,暴力不好。
“可以让他赔偿精神损失费,名誉损失费什么的。”桥本茶觉得揍人不如有钱拿到手里实在。
米里一眯着眼睛点点头,用力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你,走吧,先去讨债!”
桥本茶摆手:“我还有兼职啊米里同学,比起不一定能赔偿的学生,我更愿意去见打工店的老板。”
“那我去找那人算账!一定给你满意的答复。”米里一豪气又仗义。
“小心变成恐吓勒索。”桥本茶忍不住提醒。
“放心吧,我有分寸!那我先走了,拜拜。”米里一摩拳擦掌,不待桥本茶回应,她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现在只剩下桥本茶和影山茂夫了。
“你也去社团吧,影山同学。”
“可是小蕾她说不安全……我送桥本同学到便利店吧。”
听到对方果然是受午休时高岭蕾说的话的影响,桥本茶脸上露出完美的笑容,可眼底没有笑意。
听话固然是好,上心也固然是好,可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让她觉得别扭,难以接受这份好意。
“不用了,你打算送我过去然后又回来吧,多麻烦。”桥本茶挥挥手,干脆利落地拒绝,“高岭同学有时候也是一个人回家,你应该灵活一点,去问问她才是。”
被坏人盯上的高岭蕾才处于真正危险之中,她不过是被波及到罢了。
说完,桥本茶也不给影山茂夫留回话的机会,快步下楼离开了。
影山茂夫呆愣在原地,心中还是担心,哪怕桥本茶拒绝得决绝。
他小声对着空气说道:“小酒窝,你去跟着桥本同学好吗?”
小酒窝双手横抱,粗声粗气,十分不爽:“本大爷不是你的小弟啊!我才不去!”
“拜托了,小酒窝。”影山茂夫转头看他,眼神恳切真挚。
小酒窝眉头皱得死紧,想坚持自己的底线,最后还是被说服了:“两个臭小鬼,麻烦死了!你不该让我去跟着小蕾吗?”
“小蕾她爸爸妈妈应该会来接她。”
“哦?你是什么时候问的?”
小酒窝意外,没想到三人下午分开后,两人还会有出乎意料进展。
影山茂夫摇头:“没有问,只是推测。小时候小蕾差点被人拐走,她爸爸妈妈亲自接她上下学两个月确认危险消除后,才同意她一个人走,出来和我们玩。”
小酒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没有父母的桥本茶和高岭蕾不一样。
小姑娘即便遇到了危险也无法诉说,更没有人为她提供保护,是孤单一人啊。
哪怕收留她的影山一家对她再好,难免还是有着一层隔阂,使她无法真正依赖他们。
怜爱心起,小酒窝答应了影山茂夫:“你晚上还是要去接她的吧!”
“当然。”影山茂夫点头。
“那行,我就负责小姑娘放学后到兼职结束这段时间。”
“谢谢你,小酒窝。”
“我走了!”
“好。”
小酒窝潇洒地挥了挥手,转身消失在眼前。
影山茂夫自言自语了一下:“交给小酒窝应该没问题吧。”
显然,他还是在担心,他不是不信任小酒窝,而是有些事情假于他人之手,难免不安。
不过影山茂夫选择相信小酒窝,迈步朝□□改造部走去。而在他离开的位置,却留下了一道浑身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黑色身影。
三问选择相信自己,因为他知道桥本茶和高岭蕾经历了什么。
敌人不止是不良那么简单。
另一边,桥本茶到达了自己打工的便利店,但她没能进去,因为便利店大门紧闭,没有营业。
奇怪,老板不可能休息啊,难道因为给她放假也顺便给自己放假了?还是说昨天不良们对店里造成的损失严重,需要重新休整?
桥本茶拉开书包拉链,将里面被划破的工作服拿出来,并附上一个信封,里面是她的辞职信和赔偿金,一同放在便利店门口供给客人休息吃东西的长桌上。
应该不会有人拿吧?
桥本茶想了想最近的治安,终归觉得不妥,于是往便利店后门走去,决定放在后门的货筐里,到时候打电话告诉老板一声就行,她也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虽然没能当面道谢和道歉,但好在她的辞职信里都有写。
令桥本茶意外的是,货筐不是空的,有一张显然是才放进去的纸。
一张被折叠的白纸。
将其拿出来打开一看,里面不过短短两三句话。
「好孩子,店从今天起就关了,不用再来了。」
这短短一行字,桥本茶花了足足三分钟来消化。
老板明明那么爱惜着这家便利店,为什么会突然关店?留言也没有写原因……
这种没有前兆和缘由的突然决定,导致桥本茶心中慌乱不已。
她之所以来辞职,是因为有种预感,她可能很快就不能再来兼职了,没想到比她不能兼职来得更快的是便利店的关闭。
不安。
桥本茶总觉得这种失去很熟悉,是某人的手法。
“应该还活着吧。”少女心情复杂,将工作服和信封留在货筐里,快步走出巷道,瞥了眼已被取下招牌的店铺,转身朝下一个兼职地点走去。
*
看着眼前依旧营业的寿喜烧店,桥本茶揪成一团的心稍微好受一些。
“小姑娘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守在前台的不是老板娘,而是一和蔼的中年妇女,她见桥本茶提前来了店铺,有些意外地问出声。
“铃木阿姨,老板娘在吗?我有事找她。”桥本茶礼貌地问。
中年妇女想了想:“应该在仓库点货吧,你去看看,没有就在厨房。”
“谢谢铃木阿姨。”桥本茶道了谢,越过前台朝仓库方向走去。
忽然,通往仓库的门被打开,发出“吱呀”一声,一道靓丽的身影出现,是年轻有为的老板娘。
“咦?茶茶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很爽朗,说着就走近桥本茶,用手亲昵地捏了捏她光滑柔嫩的脸,“不够意思哦,竟然让你帅气的哥哥来帮你辞职,姐姐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怎么可能不答应。”
“哥哥?辞职?”桥本茶内心咯噔一下,立马抓住了重点。
“是啊,早上店里才开门就来了,说是要替他那可爱又害羞的妹妹来辞去兼职,感谢我们对你的照顾。”老板娘单手捧脸,眼里放光,“他走进来的瞬间,我还以为是哪家贵公子迷路了呢,好看得不像话。茶茶啊,老实说,你其实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编了个身世来体验底层生活的吧!”
这天马行空的猜测。
桥本茶苦笑,并没有反驳,因为失去了反驳的力气。
从老板娘的话中她几乎可以断定,她那所谓的哥哥,恐怕就是害死爸爸妈妈,操控她人生的“那人”。
傀儡师不再满足幕后摆弄玩偶,要正式走向舞台,来到她的面前了。
巨大的恐慌淹没了桥本茶,她只觉手脚冰凉,心脏声在耳畔狂响。
“茶茶?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啊。”老板娘伸手想碰桥本茶的额头,桥本茶利落躲过,粉眸锐利得像迫不及待想开锋的刀。
“我先告辞了,老板娘,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
“……哦,那好,有空回来看看。”
老板娘目送少女纤瘦的身影离开,来到前台对中年妇女,也就是她的母亲说:“这孩子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好吓人。”
中年妇女忍不住拍她脑袋一巴掌:“说你聪明你又傻得出奇,那孩子要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在后厨洗碗坚持那么长的时间,风雨无阻,雷打不动的!唉,我看她那哥哥也不是什么好人,她今天来显然是不知道有人替她擅作主张了。”
“啊都怪我,说得好像茶茶来这里兼职好像是打发时间的似的,明明该吃的苦她一点没落下。”老板娘懊悔,“国中生而已,花一样的年纪,谁家小公主会把宝贵的时间花在我这破店的后厨上啊!”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阴阳怪气的。”
“不就是老妈你吗?小时候我在后厨洗的碗比茶茶那孩子还多!我抗议你还说我享着福!每小时100日元呢,第二天可以买零食吃了呢!我呸!”
桥本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母女之间爆发的争吵。
这种拌嘴于她而言,也是触不可及的幸福。
因为没有了兼职,桥本茶不知道自己该直接回去好,还是在商业街等影山茂夫来接她好。
还会来接她的吧?虽然她拒绝了他送他的提议。
桥本茶犹豫了一会儿,果断朝着商业街走去。因为可能是最后一次,所以不想错过。
熟悉的热闹繁华商业街路口,桥本茶抬头看了下天色,为自己买了个抹茶味的冰淇淋,在街边找了没人的长椅坐下。
人来人往,桥本茶吃着冰淇淋,嘴巴被冰得像涂了口红,直到吃完,过了好一阵儿,唇色才恢复正常。
没有兼职的三个小时原来这么难熬。
桥本茶从天亮等到天黑。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大多数是上补习班的学生,以及下班的上班族。当然,还有许多约会的情侣,他们虽然占比不大,但格外显眼。
桥本茶没有手机,也不想看书,所以她纯粹坐着发呆。即便她什么也没做,还是吸引了很多视线,其中有不少学生想上前搭讪。
然而这想法都在一头黑色卷发,气质清隽,模样俊俏的青年出现后打消了。
青年站在长椅背后,嘴角微微扬起,伸出骨节分明的双手,似乎是想蒙住少女的眼睛,吓少女一下。
然而,就在他那双手要触碰到少女的瞬间,两股无形的力量阻止了他,其中有一股甚至强大到让人难以升起反抗的念头。
青年看了下左边如同绿鼻涕的幽灵,再看下右边看不见的存在,只是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是谁!”
桥本茶察觉到身后有人,而且还很近后,当即离开座位,转身质问。
青年弯眸,歪了下脑袋,笑得魅惑。
嗓音犹如清泉潺潺,悦耳动听。
“妹妹,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毫无温度的眼神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