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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九十四章:染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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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启平领着温思广走进来的时候,江衡正蜷缩在监室的一隅,发出极其微弱的喘息和呻吟声,浑身上下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看见了吗?这就是执迷不悟的下场!”连启平指了指江衡,语气严肃地给温思广“上课”,她就是想用诱惑与恐吓并存的方式,把温思广牢牢地“绑”在自己身边,让他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办事。

毕竟,温思广作为李昭旭的贴身助理,一个有机会了解到各种各样“内情”的人,在出庭作假证的时候有很高的利用价值,是其他同志们无法替代的。

温思广目睹了江衡的惨状,胆颤心惊地点了点头,“连启平同志,江衡她……她会死吗?”

“她不会,”连启平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们不会让她轻易死掉,这未免太便宜她了,她应该活下来,然后受到应有的惩罚。”

随后,她竟缓步走到江衡面前,蹲下身去,轻柔地抚摸着对方由于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不堪的脸庞,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江衡啊,我早就说过,这政治,它会害了你的!”

临行前,连启平又把监室的看守叫过来,嘱托了一番,“你看好她,给她找个医生过来,千万不能让她有什么生命危险。”

次日,叶泽霖又将自己的盟友们叫到“长风馆”开会,他似乎极度沉迷于这个大会议室带给他的仪式感,平日里那些通常只在“据点”中密谋的大事小情都被他尽数搬上了大雅之堂。

“启平,那几个人的情况怎么样啊?”

“唉,他们说什么也不肯认罪。”

“不肯认罪..,这倒是个问题,启平,你有什么解办法吗?”

“叶泽霖同志,我觉得,他们肯不肯认罪,对于我们给他们的最终判决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我们对他们严刑拷打,也不过只是为了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磨灭掉他们的反抗意志而已。

反正,能够给他们定罪的证据,都掌握在我们身上,他们就是再矢口否认,人民群众也不会信他们的鬼话,所以说,咱们用不着太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啊!

对了,连启平,我还有一个问题,咱们到底应该先推行新的政策,还是先在人民群众面前揭露江衡他们的罪行?”

“当然是先揭露他们的罪行,咱们可不能犯和张尚文一样的错误。

当时,他们手里明明拿着是以扳倒我们的证据,却偏偏选择了先去搞什么拨乱反正,去安抚百姓,稳定社会,失掉了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才给我们留下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我们要以他们的错误当中,汲取经验和教训要把创造舆论放在第一位,要让他们身败名裂,永远的翻不了身,这样一来,我们就彻底后顾无忧了。”

很快的,在陵山民主共和国最高领导人叶泽霖的示意之下,全国各地的宣传栏和通告墙上都出现了大量揭露“张尚文集团”罪行的宣传单。

同样的,那封“任命信”也被叶泽霖当作了维护自己既位正统性的铁证,复印了千百份贴往大街小巷,彻底坐实了江衡等人“意图篡权窃国”的罪名。

“江衡……煽动民众暴/乱,破坏社会治安,迫害大量清正廉洁的政府官员,鼓励群众相互检举揭发,害的无数无辜百姓家破人亡,只为满足自己对权力的追求和‘支配他人命运’的欲望,实在是罪不可恕……”

“高宇峥……唯恐天下不乱,和江衡一唱一和,引导军队镇压暴/乱的民众,以至于陵山百姓伤亡惨重,还一直在领袖面前夸耀自己的功绩,说自己成功维护了社会的和平稳定,简直是无耻至极……”

“王存真……假借学生运动的名义,煽动各地学生组成风气整治运动监督协助小组,大肆迫害无辜百姓,擅闯民宅,任意抄掠搜检,发明多种莫须有的罪名,酿下冤案惨案无数……”

“张尚文……身为一切悲剧和惨案的始作俑者,欺上瞒下,假传领袖命令,将风气整治运动当作因权谋私,祸乱朝纲的工具,搅的陵山国上下鸡犬不宁,民不聊生,其用心险恶实在是可见一斑……”

“赵思贤……私生活混乱,作风奢靡,不许人民群众拥有物质享受,自己却经常出入各种高端娱乐场所,婚外绯闻无数……”

此时的陵山百姓,虽然已经大体上在“拨乱反正”的帮助下从苦难中解脱了出来,但那段悲惨的经历,仍然长久地铭刻在他们的脑海中,成为他们不愿回想却又挥之不去的梦魇。

并且,“拨乱反正”工作的开展并不算太彻底,在赵思贤他们来不及涉足的地方,仍然有许多无辜的人民群众身陷囹圄之中。

人们将曾经经历过或现在正在经历的苦难化作了一支支充满仇恨的箭,而那些揭露罪行的宣传单无异于一个个意义明确的靶子,时刻告诉着人民群众,他们的一腔恨意究竟应该怎样发泄,向谁发泄。

“啊?原来我被害成现在这副样子,全都是江衡他们搞的鬼!”

“唉,亏我先前还把他们当成好人,呸!他们就是一样彻头彻尾的斯文败类!”

“奸佞小人,误国害民,简直是罪不容诛!”

“坏人们都被抓起来了我们的好日子也要来了!”

百性的愤怒和快意就如同洪水泛滥,彻底一发不可收拾了。

因为苦难而愤怒,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因为失去理智而轻信谎言,因为轻信谎言而把“张尚文集团”当作批判和辱骂的对象,一切似乎就是这样的理所当然。

就连首都恒荣城里那些没有遭受过迫害的民众,也把对同胞的怜悯同情化作了对张尚文集团”的痛恨。

正人君子被抹黑诬蔑,无耻小人却春风得意,只可惜了那些被恶意带起节奏的人民群众,只能一辈子活在阴谋家们的谎言之中。

1889年10月25日,陵山国恒荣城红萤法院开庭审理了“张尚文集团”意图颠覆政权、篡权窃国一案。

“要通过法律程序给他们定下洗不清的罪名,要让他们受到的惩罚有法可依,有迹可循,从而增强人民群众对我们这个新政府的信任和依赖。”

开庭当日,恒荣城内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大街小巷中充满了欢声笑语,热闹的好似在过年。

法庭的旁听席上坐满了神情激动的民众,人们换上了平日里舍不得穿的鲜艳衣裳,一个个打扮地精气神十足,怀着极度喜悦的心情等待着这几位祸国殃民的罪人接受审判。

“我们的好日子啊,它真的快要到来了!”

和他们正相反,坐在被告席上的那几位“犯罪分子”一个个看上去死气沉沉的,仿若几座没有生命的雕像,几团乌黑色的阴云笼罩在他们面无表情的脸上。

他们的心情低落而沉重,一是为他们的一片赤诚之心被曲解和诬蔑而感到痛心失望,二是因为他们正在经受着,的躯体上的痛苦。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因为自己的执迷不悟而受到了不计其数的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审讯室里的拷打只是他们所受苦难的冰山一角。

他们的伙食很差,一日三餐只有一块又干又硬的黑面包,外加一些带有泥土味道的自来水,江衡的身体状况本就不好,再加上伤势严重,营养也跟不上,每天只能虚弱地躺在阴湿的地面上,爬都爬不起来。

除此之外,他们连睡眠的权力也被剥夺了,连启平千方百计地搜罗来各式各样的“高科技产品”——强光灯、噪音器甚至是一些致幻类的药物来阻止他们进入睡眠状态,只为了彻底磨灭他们的锐气,瓦解他们的意志,让他们以一个憔悴而颓废的狼狈模样出现在法庭上,再也无法强词夺理了。

同时,他们在上法庭之前都被强迫着换上了统一的黑色衣服,连启平害怕在场的民众看出他们遭遇过拷打的痕迹,实际上,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担心——

旁听席上的百姓若是看到他们身上斑驳错落的伤痕,只会认为他们罪有应得,然后感到大快人心。

法庭上,审判长宋引神色严肃,一条条宣读着“张尚文集团”罄竹难书的罪行,除了宣传单上那司空见惯的“老三样”之外,又加上了一些新的东西。

“张尚文干预国家科研中心的管理,诬蔑安珺等爱岗敬业的科研工作者为‘间谍’和‘卖国求荣的叛徒’,凭空捏造无数冤假错案,将不计其数尽职尽责的科研人员迫害至死,严重阻碍了陵山国进行自主创新科研工作的进度。”

“江衡在李昭旭面前恶意诋毁诽谤刘空山同志,并且捏造其‘以权谋私’、‘贪污受贿’的假证,怂恿不明真相的李昭旭将其流放到兰泽城矿区做工,并借机安排自己的拥护者对他进行折磨与虐待,将他摆布至死,并且在事后以‘因病逝世’作为理由强行搪塞过去,害的我们陵山国永远的失去了一个忠诚善良的好同志。”

“赵思贤假传李昭旭的命令,非法拘禁其亲自认定的继承人叶泽霖以及连启平,何怜世、花向阳,许英才四位忠诚的同志,并且采取了各种野蛮残忍的手段强迫他们放弃继承权,将领袖的位置让位给自己。

许英才同志始终坚持着自己高尚的节操,不肯向黑恶势力低头,在这个过程中为了保住自己的原则而英勇牺牲。”

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一旁的听证席上还坐着一堆所谓的“证人”——温思广竟然也在其中。

他们有人真的是“风气整治运动”后期的受害者,却被现在掌握着舆论导向的叶泽霖政府给洗脑和欺骗,误认为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痛苦真的是江衡他们所导致的,但更多人纯属是被连启平用钱买出来的假证人,温思广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满脸泪痕,情绪激动,滔滔不绝的控诉着“张尚文集团”对自己的残忍迫害,有些假证人的表演技巧堪比电影明星,那哭天抹泪的样子,好像他们真的受了多少苦似的。

听着这些显然颠倒是非黑白的控诉,江衡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她不顾伤口处传来的阵阵创痛,径自从被告席上站了起来,冲着宋引所在的方向大声叫喊着:

“你们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你们这是对我的污蔑,也是对李昭旭同志和‘风气整治运动’的污蔑!”

“肃静!不要破坏法庭秩序!”随后,江衡身后站着的两名法警立即粗暴地按着她坐下,他们用力过重,以至于江衡肩膀上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再度裂开,

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随即传遍全身。

她感到天旋地转,视线也被痛苦的泪水给浸染成一片模糊。

“江衡,关于这些对你的指控,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我…我,”江衡的情绪前所未有的激动,她无法忍受,自己为国为民的一片忠心被那群叛徒抹黑成这样一副不可救药的样子,“你们控诉的这些狗屁不通的东西,纯属是在胡说八道,我根本就不可能承认!

当年,刘空山负责主管国家教育事务,却私自收受贿赂,纵容失德教育工作者们重返岗位,严重危害了学生们的合法权利,破坏了真理主义的纯洁性。

他犯下了如此大逆不道的错误,受到应有的惩罚不应该是天经地义的吗?

至于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只有他当时的妻子,也就是我们现在的第一夫人连启平女士知道了……”

“你不要在这里避重就轻!”宋引生怕江衡继续说下去,把一些容易引起哗变的,见不得人的东西说出来,连忙制止了她的发言,“江衡,风气整治运动是你负责主管的吧?

煽动民众暴乱,鼓励百姓相互检举揭发,害的无数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干了这么多坏事,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我,我只会痛心领袖用人不明,轻信了你们这些奸佞小人!

我们当初为什么要搞风气整治运动,还不是因为权威主义思潮的渗透让许多不作为、乱作为的政府官员大肆贪赃枉法,一手遮天,以剥削压迫人民群众为敛财手段,让人民的权利得不到保障,公平正义得不到伸张。

得知了这些之后,我们这些良知尚存的同志们都感到万分痛心,迫切地想找到一个有效的方法来彻底解决这些问题,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社会腐败下去。

在这样的特殊情况之下,“风气整治运动”成为了我们根除权威主义污染的唯一选择,让人民群众自己去争取,去反抗,才是解决贪污腐败问题的最好方法。

当时,李昭旭同志还有所顾虑,担心风气整治运动会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搞坏,是我一直劝慰他,鼓励他,让他打消顾虑,坚持把风气整治运动好好的搞下去。

我说:‘我们是无所畏惧的真理主义者,不能被困难打倒,也不能被成见压垮,只要是对人民群众有益处的事情,我们就要坚定不移地去干,出了问题大不了我一个人扛着担着。’

一开始的风气整治运动开展的相当顺利,那些贪官污吏该下台的都下台了,土匪流氓该被消灭的都被消灭了,人民群众重新拿回了失去的权利,终于能过上几天安稳日子了。

后来,好好的风气整治运动被你们这些小人搞得乌烟瘴气,你们享受着领袖的器重和信任,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胡作非为,滥伤无辜,把我们多年以来积累的斗争成果全都弄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即便这样,你们还是老实不下来,还想把自己干过的那些恶心事栽赃到我们身上,简直是厚颜无耻!

告诉你们,我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我就不怕危险,不怕挨骂,不怕被叛徒们恶意攻击,更不怕站在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我是李昭旭同志的妻子,也是他最为亲密的战友,我和他同甘共苦了十七年,我发誓,我对他的感情永远是忠诚而纯粹的,我根本不可能像某些人那样因盛衰而改节,更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而成为真理主义的叛徒!

你们推卸责任,你们裁赃陷害,你们造谣诬蔑,但我偏偏就不认罪!

当年,和咱们跟蒋经纬打仗的时候,我落了单,被那些穷凶极恶的‘权威派’反动分子们抓走,他们对我严刑拷打,逼我供出李昭旭同志的去向,我被他们折磨的死去活来,都没有想过叛变。

你们现在竟然还要故技重施,逼迫我认罪,你们不要再做白日梦了!”说着,江衡再度强忍着创痛站起身来,挽起袖子,将那只已经皮开肉绽的左臂展示给在场的众人,“告诉你们,无论你们怎么摆布我,我都永远不会认罪,永远不会妥协,永远不会投降!”

“江衡!”宋引没想到江衡在受尽折磨之后依然能够表现地如此大义凛然,不屈不挠,“你不要在这里妖言感众,混淆视听!”

此时的江衡,已经几乎被方才那场慷慨激昂的辩驳榨干了自己的全部力气,身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疲惫让她几乎要昏倒在冰冷的被告席上。

惟一能够支撑她保持住最后的清醒的,只有心中那份忠贞不渝的信念。

寂静肃穆的法庭上,弥漫着悲哀而凄清的气氛。

张尚文满心悲愤,几度想要像江衡那样站起来为自己申辩,却终究还是把想说的话都咽到了肚子里,沉郁地低下头,一言不发。

他知道,在这群丧心病狂的叛徒面前,自己的一切解释都终究是徒劳无功的。

王存真神色紧张,窘迫而茫然地左顾右盼着。

赵思贤满脸不屑,轻蔑而讽刺地瞥着台上那几个道貌岸然的奸邪小人。

高宇峥义愤填膺,几次站起来大声喊话,却都被作贼心虚的宋引给粗暴地打断了.

“铁证如山,你们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最终,在宋引和“证人”们的并力协作之下,“张尚文集团”的众人都受到了应有的判决:

“风气整治运动”的主谋张尚文、江衡被判处了无期徒刑,高宇峥,王存真,赵思贤分别被判处了二十年、十年、五年的有期徒刑。

君子蒙冤,白璧染尘,这是属于这一个时代的,最为深刻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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