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今日在外头玩得很高兴?”当墨煜城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见陈君安提着晚膳回来时满脸笑意,于是问道。
“姐姐可记得前天我遇见的那个小女孩?”陈君安有些骄傲地扬起脸,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自己的好消息。
墨煜城略一思忖便想起来:“那个小骗子?你不会真去找她那‘病重的母亲’了吧?”
陈君安有些脸热,忙摇了摇头:“不,不是,我是想着她小小年纪出来行骗必有隐情,所以这两日便在街头打探,这才发现这城中行骗的小孩子远不止她一个,我便悄悄跟着找到了他们的居所,背后果然有人在利用他们赚钱。”
“莫非你单枪匹马捣毁了他们的巢穴?”
“他们中有不少武者,我也怕双拳不敌四手,便去上报给城主府了,由城主出面,到时候也能给孩子们找个归宿。”陈君安认真地说道。
“城主若是不管呢?”墨煜城又问,这组织在罗衍城中想必盘踞已久,有些根基,或许还与城主府有勾连,况且狡兔三窟,岂是那么容易覆灭的?
“所以我顺便给叶家也递了一封,我这几日听人说叶锦云回来了,旁人无不称赞他处事刚正。而且如今叶家那位老爷爷办寿,定然也不希望城中藏污纳垢,惊扰宾客,即使城主不出手,叶家也不会放过这些人。”陈君安眨巴着一双清澈的眼睛,仿佛在说“看吧,我多厉害,快夸夸我”。
“多管闲事,”墨煜城见他行事不算鲁莽,且还知道自保,勉为其难地夸了一句:“不过还不笨。”
“嘿嘿,这还得谢谢姐姐的匿形符,”陈君安晃着脑袋,又说道:“而且姐姐也说过修士要力所能及地保护凡人不是吗?”
“这些东西你倒学得快。”墨煜城伸手揉了揉陈君安的脑袋。
“姐姐说的话,我都记着呢。”后者乖巧地应了一声。
“咳,咳。”在一旁睡觉的常浩终于被吵醒了,不满地咳嗽了几声。
“你怎么最近总是咳嗽啊?可是染上风寒了?”陈君安注意到它,关切地问道,只是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太对:“不过,蛇也会风寒吗?”
常浩:……
“好了,不谈这些了。你今日早些休息,明早我带你去看武斗大会,”墨煜城抽回手,含笑道:“你没什么实战经验,多看看也是好的。”
“那我能上擂台吗?”陈君安来了兴趣,追问道。
“不行。”这武斗大会不过是让那些世家子弟在天门宗来人面前显露两手,以求赏识。参与者又大多是高阶练气修士,陈君安不过才练气二层,当个观众便可,冒然上场挨揍没什么历练价值。
他听了倒也不难过,乖乖地收拾完碗筷,便休息去了。
“姐姐,你看天上。”陈君安仰着头,见几位白衣修士御剑而去,不禁羡慕起来。
“待你筑基后亦能做到。”御剑飞行对筑基修士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帅则帅矣,但太过耗费灵力,也就这些少年们最是喜欢,墨煜城自觉已经过了这个年纪。
而陈君安毕竟少年心性,对此十分期待,奈何如今修为低微,也只能想想罢了。
武斗大会在叶家演武场举办,纷至沓来的宾客不下数万人,但在叶家的管理下秩序井然,丝毫不觉拥挤。大会共设有三十六个擂台,分别由一人守擂,余者按次序上前比斗,决出胜者继续守擂,周而复始。若能连胜十场,叶家便有丹药相赠。
墨煜城看到那些御剑白衣修士拥护在两位少年身边,神情倨傲,明显是天门宗的弟子。
而在中间的两位少年,一个身材高大,白衣胜雪,应该就是最近总是听说的叶锦云。不过,你家不是在办寿宴吗?穿着一身白像是戴孝一样这合适吗?
而另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年自然是叶锦书。
在他们周围的几座擂台战况最为激烈,这些世家子弟无不手段尽出,只为得到天门宗弟子的青眼。
陈君安难得见这种阵仗,兴致勃勃地看来看去,时不时发出几声赞叹或惋惜。
“你平日只喜欢用剑,为何今日总是在看那些用刀枪的?”墨煜城注意到这个细节,问道。
“我觉得他们的剑法都比不上姐姐的精妙,倒不如多观察一下用其他武器的,日后若对敌也能有个预期。”陈君安认真地回答道。
“你心中倒是有成算,”墨煜城赞许地点了点头:“那你可看出了什么?”
“用刀者、用斧者大开大合,一往无前,必得以退为近,避其锋芒,方能出奇制胜。用鞭者灵活多变,硬鞭还好些,没那么收放自如,但若是遇上软鞭,只能在外围周旋,寻找破绽,保不得要以伤换伤,只求一击克敌。还有棍棒,暗器……”陈君安有意在墨煜城面前表现,便侃侃而谈起来。
周围的修士听到这些,对他起了些关注,见他虽年幼,但是说话颇有条理,又头头是道,不免有了惜才之心。
“这位小友悟性不凡,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又师承何人?”一位中年散修待他说完,便满脸笑容地问道。
“多谢前辈赏识,这都是姐姐平时教得好。”陈君安闻言,害羞地笑了笑,又看向站在身旁的墨煜城,满眼期待。
“说的不错,那用枪者又该如何应对?”后者神色淡漠,见他不曾提及枪戟,便再次问道。
陈君安面露惭愧之色,道:“长枪难以近身,杀伤力又强,无论周旋还是冲锋,都是最难应对的。若是用鞭子从远处进攻,效果应该不错,可是用剑,我便不知该如何制胜了。”
“枪为百兵之王,不过持枪者身法大多不佳,比不上剑法飘逸灵动,小友若遇上,躲开即可,不必硬碰硬。”中年散修适时说道。
陈君安闻言,神色也舒缓了些,只是不战而逃多少有些狼狈。
“回去后,我用枪与你同境界一战,或许你能有些新的见解。”墨煜城自然不可能允许他未战先怯,失了傲骨,便接着说道。
“谢谢姐姐!”陈君安眼睛一亮,看向擂台的目光更是热切了几分。
叶锦书站在哥哥身边,听着他们谈笑风生,自己却连一句话也插不上,只觉得无聊透顶。奈何哥哥此次回来,本就有意将自己引荐给天门宗的弟子,这样一来,无论明年仙宗大选去了哪个山头,都能有人照应着。
可是叶锦书本人并不这么想,他觉得无论在哪,自己都能和哥哥一样成为备受瞩目的核心弟子,不必白费这些功夫。但是他又不能不给哥哥面子,故而只能在这里陪着笑脸。
正当他无聊地扫视擂台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脸,细想了想,这不就是前几天在城门口遇到的那个人吗?不好的回忆再次被勾起,叶锦书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叶锦云一直留心着自家弟弟,见他神情有异,关切地问道。
“哥,就是他,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个人。”叶锦书低声说道。
“是他?”叶锦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陈君安。
“叶小弟与那人可是有仇怨?要不要姐姐替你教训教训?”一位天门宗的女修眯着眼笑着问道。
“多谢赵师姐好意,只是那人我昨日见过,心思还算纯良,舍弟与他恐怕是有些误会吧。”叶锦云昨天晚上回府的时候,正巧碰上陈君安去给叶府递信儿,当即下令彻查此事,顺藤摸瓜将其一网打尽,为此闹了半宿。
叶府的其他修士或许不明白叶锦云为何要为这些弃子乞儿出头,但是身为天门宗掌门的弟子,他很清楚功德对于修士而言有多重要,关键时刻可是有机会能逢凶化吉的转机,自己平白捡了一桩功德,对促成此事的陈君安自然是颇有好感。
“哥?”叶锦书不解地看向他,不明白自己的亲哥为什么会帮着别人说话。
“锦书,你与他若能化金戈为玉帛便最好不过,若是不能,只当没见过这个人就是了,不必为小事耿耿于怀。”他知道自己弟弟的性子,这事说到底也只是叶锦书觉得丢了面子,心里不爽罢了,就是要怪也只能怪御兽的族人不当心。若不是今日赶巧遇见了,再过个几天叶锦书恐怕自己都忘了吧。
“哥哥不愿帮我,我自己去就是了。”叶锦书还是更喜欢三年前那个对自己的要求无条件满足的哥哥,不知怎的,去了一趟仙宗气性像是被磨光了一样。说完,也不等叶锦云回应,自顾自地跑了出去。
后者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没有追上去,对着同门无奈地苦笑道:“我这弟弟性子有些倔强,还请诸位能包容一二。”
“哈哈,无妨无妨,毕竟还是小孩子,有些任性也是常事,等进了宗门,叶师弟再好好管教便是了。”一位粗犷男子拍了拍叶锦云的肩,大大咧咧地说道。
“方师兄说的是呢,叶师兄犯不着为了这些小事与小叶子争执,以后的时日还长着呢,现在且由着他去顽吧。”其中唯一一位练气九层的少女笑吟吟地说道。
听着同门师兄弟师姐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解,叶锦云神色缓和,想着自家弟弟也不可能当众伤人,左右也不过是去使些小绊子,无伤大雅,便也不去管他了,与同门们继续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