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染秋特地蹲到了路由器旁边，红包刚露头呢，他就蹭地点了，又跟地里的小白菜挥叶子似的招招手。
“怎么了？”周时蹲到他身边，在他弓起的脊背上顺了顺。
“我也发几个，你当第一。”程染秋催他，“时哥，快准备好！”
“好。”周时学着他，很虔诚地用双手捧着手机。
“我发了啊！”
“好。”
“快快快！”程染秋连续发了五个，然后立马盯着周时手机屏幕，强忍着没上手戳。
“第一。”周时笑道，“每一个都是。”
“哟吼！”程染秋吹了声口哨。
“这么开心？”周时问。
“那可不，抢到了我们各自第一的名额！”
“嗯，都是第一。”周时摸他脑袋，“时间还早，做点什么？”
“啊？”程染秋双眸微瞪，唰地就红了脸，“不是……不是你说回家？在家里……不好吧？”
“我看不是有投影仪？”周时憋着笑，伸手一指，“不能看电影？”
“哦——”程染秋总觉得这人在逗自己，顺手便推了他一下。
周时没防备，一屁股坐地上了，手臂搭在膝盖上笑。
他穿的还是程染秋的衣服，也就差了四五厘米的身高，却生生将宽松T穿出了紧身的效果，流畅的腰腹线条若隐若现。
程染秋轻咳一声去捣鼓投影仪：“文艺片？科幻片？还是战争片？”
“你挑。”周时单手撑地起身，拿着回来路上买的水果走去厨房，“我去切了。”
“那就文艺片，大晚上的，太热血沸腾的也不合适。橘子拿出来我剥！”
周时应了声，又低头笑了笑：“是挺不合适的。”
两人的手机都扣在茶几上，群里的消息一直没停，还非得说一句就@他俩一回。
沈宁：【人呢？你俩这么早就睡了？？？】
曲澄：【睡了？！】
宋城：【睡了。】
小溪：【哇哦——睡了。】
沈宁：【群主呢，把小溪踢出去，小孩别凑热闹。】
小溪：【重拳出击.GIF】
……
周时调了免打扰模式，程染秋看得乐呵，等到后面几人开始斗表情包，手机抖成个筛子，闹出“离家出走”的架势，他才给关了。
“他们精力这么旺盛呢？”
“嗯，不用管。”周时捏他后颈，手指轻轻按着，“嗯？一碰就红啊。”
“我白！”房间内只有电影的光亮，这样的氛围下，程染秋不由自主地压低声线，试图挽回面子，“白了才看着红！”
“是白。”周时眼神划过他拉长的脖颈，伸手拿茶杯喝水，给他也喂了一口。
熟悉的粤语曲子传来，两人将眼神落回到幕布上，港片的光影处理得很优秀，将昏暗的房间都照出独特的复古味儿。
进度拉到回忆部分，少年在校园奔跑，汗水肆意挥洒。
程染秋手下利索，剥了个橘子，掰了一半塞周时嘴里：“最后一个了，不能一下子吃太多。”
“你不剥我就不吃。”
程染秋喉咙溢出笑意：“时哥，你这不会一开始就套路我吧？”
周时咳了一声：“火柴还在么？”
“在呢，”程染秋又躺回去，“就那天给程女士用了一根，后来不就被拷问上了么。”
周时动了下，程染秋抬起脑袋看他：“给你腿压麻了？”
周时摇头，朝照片墙看了眼，低声问：“程女士同意你去别的城市任教？”
程染秋不在意道：“我还没说呢，不过程女士肯定同意。”
影片场景变幻，少年的轮廓变得硬朗，成年男子的眼眸更为深邃，他眼睛都舍不得眨：“这哥真有魅力，难怪程女士年轻那会老看他。”
周时盯着他，有些吃味，没回。
“这就是一场暗恋，”程染秋没注意到，下巴一点继续说，“很明显，他喜欢男的，就那个医生。”
“这么明显？”周时玩他额前的头发。
“那是，我有雷达！”
“嗯？”周时手上用了点劲，程染秋吃痛，转头看他，“时哥？！”
“你当时试探我的时候也看出来了？”周时挑眉。
“差不离，”程染秋笑着蹭蹭他肩窝，“但也是有点怕，想着总得先搞明白。”
“如果我不是呢？”周时认真问。
“心碎啊——”程染秋嘴角一撇，“远走他……故乡！”
周时揽着他的手紧了紧。
“时哥，换你会怎么做？”程染秋手肘轻轻撞他。
周时垂眸看着他绷直的脊背，懒懒吐出一个字：“掰。”
“掰？！”程染秋琢磨着有歧义，掀起眼皮看他，“掰了，还是……掰弯？”
太好玩了，眼睛溜圆，睫毛小幅度地颤抖，像江边的芦苇荡。
周时回了声“你猜”，就凑过去亲他。
轻柔的吻落在眼眸，带着湿润的温热，程染秋手掌贴着周时后颈，反弓着腰，仰脸贴近他嘴唇。
“对不起。”
男主人公果然拒绝了女配的告白，并坦白了自己的性向。
“你、唔、你看！”程染秋用气音证明自己得判断。
周时克制着松开他：“不认真。”
程染秋看着他笑：“时哥，你是不是吃醋了？”
周时不回，任由他食指在自己胸前打圈，忍了忍，忽然站起身。
“你干嘛？”程染秋被吓一跳。
“洗手间。”周时转过身。
“哦——”程染秋倒回到沙发上笑，小腿在空中蹬了几下。
回来后，周时在沙发的另一侧正襟危坐。
程染秋踢踢他：“时哥，都不像你了。”
“哪不像？”周时绷着脸，没看他。
“想象自己是没骨头的一摊泥……”程染秋沉下嗓音学舌。
“还记着呢？”周时乐了，腰背一松，倚在沙发背。
“你说的，我都记着。”程染秋挑眉。
周时笑着问：“看冥王星吗？”
程染秋噗嗤笑出声，手在抱枕下摸索着。
“你到底想干嘛？！”
撕心裂肺的一声台词插进来。
随即，程染秋也嚎了一声：“时哥，我冷！”
“过来抱着。”
周时假装没听见他趁着那一声调低空调温度，搭在沙发背上的手勾了下。
程染秋环着他的腰，手指戳了戳，瞥见他的耳洞，饶有兴致地看了会，又曲着手指蹭：“时哥，怎么没戴耳钉？”
“来得匆忙，”周时拽下他的手，哑声说，“安分点。”
“哦，不是你抓着我手往你身上捂的时候了。”程染秋面无表情道，回应他的是虎口的一阵疼。
“嘶——时哥你咬我？！”他不敢置信。
“一人一回。怎么，就许你程老师放火？”周时慢悠悠回，声音低得不成样子。
“反了，”程染秋弹出一根手指指指他，“你才是'zhou'官。”
“这破梗……”周时闷着笑。
“我都说很破了。”挺无奈的一声，主人公带着暗恋的人回到自己的住处。
“这都能接上。”程染秋笑喷，周时给他顺顺气，又喂了口水。
影片后半段挺意识流，色彩变换，光影流转。
主人公的暗恋一辈子就没揭开，男医生循着大多数普通人的轨迹，结婚生子老死，两人再无交集。
镜头一转，回到主人公去参加婚礼的时候。
两人的共同好友问他：“就这么放手？”
“就没抓过。”主人公站在树下，看着指缝间的光溜走。
手掌成拳，光彻底消失，影片就此落幕。
程染秋一阵唏嘘：“所以说，没事别搞暗恋这一套。”
“嗯，挺难的。”周时叹气。
程染秋忽然想到：“沈宁对宋城？”
“能看出来？”
“这么明显呢！”程染秋笑，“宋城也有点数吧，就是没想好。”
“两人都缺个口子打开这一茬，”周时笑他，“程老师转行当情感大师了？”
程染秋眨眨眼，支起上半身，跨坐在他大腿上：“只有理论，没有实践，站不住脚。”
他能感受到周时一下就绷紧了，出声也是压抑：“下去，秋儿。”
程染秋瞥他一眼，下了，背对着他，肩膀抖动。
这么乖。
生气了？
周时掰着他的肩膀将人翻过来，却发现他憋着笑。
“又逗我呢？”
“知道你不是没感觉就成。”程染秋笑。
“不是。”周时直接给了答案，“秋儿，你对我有致命的吸引力。我们来日方长。”
“好。”程染秋深深看他一眼，知道他有别的考量。
两人拥抱着睡了一晚。
第二天，程染秋带人去景区逛了一圈，又踩着点送人去机场。
“下回你过来，我带你去我的房子。”
“你的？”周时笑笑，“自己买的？”
“嗯，离学校近，那会图方便就买了。而且，我和程女士都需要自己的空间不是？”程染秋捏着他的手指玩，“不过好久没过去住，都积灰了，就不好意思带你过去，赶明儿我找个阿姨打扫下。”
“好。”周时应了声，眼神一闪。
“想什么呢？时哥？”
“没什么，”周时回，“快到时间了，有什么想问的么？趁这会，有问必答。”
程染秋深吸一口气，机场那么多的离愁别绪，也算是有了他的一份。
不过咱程老师脑子转得快，逮着机会了就赶紧问：“周老板，什么时候对我动心思的？”
“要算日子的话……”周时看着他说，“挺早的。”
“有多早？”
这会儿天色和那天差不多，周时拉着他走到路边，自己下了台阶，回过头朝他看。
“那天，况奶奶说来了个漂亮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