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显是自己惹的。
周老板本来打算直接开去观星台聊聊,结果半路上小溪来了电话。
“时哥,接到小程哥了吗?”
“接到了,”周时余光扫了下那颗悄摸动了下的脑袋,回,“开着免提。”
小溪忙喊道:“小程哥!”
程染秋清清嗓子:“小溪,你回来啦。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回啦回啦,我挺好的。有事问你俩,有个团多带了家属,房间不够……”
程染秋明白这意思,回道:“我的房间可以……”
“不用,”周时打断他,“小溪你也不用让,我找老冯协调。”
“啊?哦哦,好。”小溪挂了电话,程染秋也回到拒绝交流的姿势。
周时抿唇,踩下油门。
车子停下,程染秋就头也不回地进了后院,和小溪打完招呼便转身走人,对迎面而来的周时视而不见。
小溪也看出不对劲了:“时哥,你们这是?”
“没事,我去看看。”
周时先去的自己房间,确认里面没人,叹了口气去了二楼房间。
“秋儿,我们聊聊。”
“聊什么?”程染秋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秋儿,”周时低声说,“先放我进去好不好?”
程染秋没吭声,下一秒听见外边有人和周时打招呼:“周老板,你这是干嘛呢?”
“哄人。”周老板答得坦荡。
闻言,程染秋笑了下。
“难怪呢,我说想换到这间,你们员工没给。”
“对不住,确实是自家人住的。”周时淡淡道。
等人走了,门后传来一声响动。
周时听出是把反锁解了,之前给这间房换了密码锁,他试了两回,第一回是程染秋的生日,第二回是自己的,都不对。
程染秋在门后说:“再不对就别进了!”
周时思索着,输入他跑去北市的日子,“咔哒”,门开了。
房间内也没开灯,窗帘将外边的光亮遮得严实。
程染秋靠在墙边,周时能感受到那目光又哀怨又委屈,过去抵着他低声问:“怎么了秋儿?让时哥死个明白。”
程染秋一掌拍他后背上:“瞎说什么!”
从周时的角度来说,自己这气来得莫名,但人还是好声好气哄了,所以程染秋不占理。
但感情的事情哪来的道理。
“为什么不和东升和合作?”程染秋没好气,“别说是因为他们的预算。要真是这个原因,你当时就不会避而不谈。”
周时松了口气,看着他,还没开口,又听他说:“是不是怕我难堪?”
“怕你不自在,也怕你像现在这样生闷气,”周时摸着他的脸,“咱不差这一单生意。”
“不差你当时跑去谈另一家的合作!”程染秋冷哼,“不差你喝酒喝得头疼?”
“那不是欠着沈宁么,他谈回来的,得还一个给他。”
他当时还说了,年底分红让两个点,沈宁没答应,吹胡子瞪眼的:“哥们缺你这点?”
“还有别的瞒着我么?”程染秋问。
“正想要和你说呢,答应那混蛋,等过段时间杭城民宿装修的时候,我去盯一阵。”
“杭城?”程染秋看向他,“之前不是说川市?”
“房主违约,不租了,沈宁气个够呛,正好宋城工作调动,杭城这也有家要转让的民宿,价格合适,就直接接手了。都坦白了,还气么?”周时亲亲他嘴角。
“以后别这样。”程染秋撇过头,闷闷道,“我不希望因为我影响到什么。”
“影响到我也不行啊?”周时笑笑,“没觉得和你一起后,我变更帅了么?”
“不带这么自恋的啊!”
这事儿面上就这么掀过了,但程染秋心里还是觉得不得劲。
这一晚上,他睡在了二楼房间,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两人之前闹过的矛盾。
当时朱媛来问这间房能否正常接受预订,周时拒绝了。
程染秋以为睡他房间碍着事了,跑去水潭生闷气。
周时没一会就来哄人。
“不是嫌我烦?”程染秋没好气地甩过去一句。
“怎么会,你别烦我才是。”周时耐心解释,“希望下回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对,你可以躲房间,不用跑这么远。”
程染秋当时鼻腔就涌上一股酸涩。
周时摸摸他的脸,笑着说:“你上次回北市前,我不敢开口留你,就是怕你在这觉得没什么依仗,怕你委屈。要是这会儿把你房间都给没收了,你不是连个自己的壳都没了?”
“壳?”程染秋笑出声,“我是乌龟么?!”
“是兔子,”周时吻着他说,“我是龟,我爬得慢,多亏了你等我。”
经不起回忆,当晚梦里,程染秋就梦见自己躺大树下晒太阳,不远处慢悠悠爬过来一只乌龟,蹭着他的腿喊他“秋儿”。
醒来的时候,一身冷汗,他冲了个澡下楼。
小溪在水池边洗葡萄。
程染秋顺手摘了一颗:“嘶——酸。”
“什么酸啊?”小溪觑他,笑得不怀好意,“我吃的都甜。”
“……”
“小程哥,还跟时哥闹别扭呢?”小溪笑盈盈问他,一脸八卦。
“嘶,我怎么看你这么幸灾乐祸呢?”
“这么明显!”小溪立马板起脸装严肃。
“装晚了!”程染秋失笑,“他人呢?”
“谁啊?”
“你说谁?”程染秋趴桌子上撇撇嘴。
“奶奶啊?外边溜达呢。”
程染秋掀起眼皮瞪她,小溪又笑嘻嘻道:“哦,李师傅啊,厨房呢。”
“……”
“人去市区了,”小溪托着腮,“人自己开车去的,估计快回来了。”
这“人”的重音落下来,桌子都跟着震动,程染秋下巴发麻,耳垂也红了,支起身子“哦”了声,慢悠悠往外走。
“小程哥你干嘛去啊?”
“溜达!”
程染秋坐在水潭边,垂着眼叹气,两条修长的小腿泡在水里,水面泛着一圈圈落寞的涟漪。
其实道理都懂,周时将房间留着是为了给自己留出一块私人领域,可退一步来说,何尝不是给自己留了离开的余地。但要是真觉得自己可以说走就走,又何必取消和东升的合作。
表面坦荡的周老板,其实已经走进了自己的思维迷宫。
就像他现在,也有点钻牛角尖。
程老师唉声叹气,恋爱让人失去理智啊……
男人手掌撑在身后,腰腹微弓,半仰着脑袋,头发长了些,打着卷挂在眉尾。
阳光零散地点缀在脸颊,细小的绒毛呈现出一层浅金色。
周时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说不出的勾人。
“来啦?”程染秋转过头看向他。
“泡多久了?冷不冷?”周时手一撑,在他身边坐下。
“有点。”
周时叹了口气,将他小腿拢在怀里,用衣物细细擦干,贴着自己的小腹捂着。
程染秋能感受到他腹部被冰得有丝抽搐,缩了下脚,又被按住了。
“别动,待会着凉。”
程染秋动了动脚趾:“你不怕着凉?”
“怕你着凉。”周时神色认真,“不是给你留房间了,怎么还来这生闷气。”
“不气,这不是我私人汤池么。抓住夏天的尾巴多耍耍。”
程染秋凑过去亲他,几乎是瞬间他就感受到对方的小腹绷紧。
他趴在周时肩膀闷声笑着:“时哥……”
“嗯。”
程染秋抽抽鼻子,蹙眉:“抽烟了?”
“嗯,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程染秋第一反应就是他的肩伤,立马上手扒他衣服。
周时任由着他扒了,手掌按上来的一瞬,配合着小声抽气。
“疼?”程染秋一阵紧张。
“烫。”周时哑声回。
程染秋掰着他的脸,却见他表情完全没有不适的模样,冷哼:“不是说不会骗我?”
“没骗你,”周时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这里不舒服,秋儿生我气了。”
“不气,但是也确实是不舒服,”程染秋抽出手,“时哥,你是不会骗我,但是净瞒着我,我不喜欢。”
周时手里一空,感觉心都被剜了一角,垂着眸愣了会,才缓缓道:“秋儿,我不会管人,也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做决定。以前不懂,昨晚也想了一晚上,现在你说了,我就懂了。时哥改,以后有什么事我都和你商量好么?”
一阵沉默。
风从林间穿来,天空乌云席卷。
程染秋打了个喷嚏,伸着胳膊笑嘻嘻喊冷。
周时松了口气,弯腰抱他,雨滴也落了下来,他忙跑了几步进车里。
车子停的地方离这有段路,两人身上都湿了。
“快去冲个热水澡。”
进房间后,周时便催促着,
程染秋眨眨眼,进了浴室,没一会喊:“时哥,浴巾。”
周时没防备,进去就被浇了个透。
程染秋顺手摸了下他腹肌就往外跑,随即被一股力量拽回去,周时箍着他肩膀,嗓子哑得不行:“点了火就跑?”
程染秋掀起眼皮看他,一双杏眼灵动又无辜。
周时喉结滚动,他耐得住性子,如品尝珍馐般把饭前流程一一做足。
程染秋放松着、袒露着,接纳、迎合,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交出来。
周时抱着人到卧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瓶子。
程染秋眯着眼瞧了眼,还能分出心思想,原来今天是去买这个了。
周时忍得疼,声音哑得不行:“秋儿,可以么?”
“快来吧,时哥。”
窗外,雨水砸落,砸在屋檐、雨棚,砸得树枝弯腰,草叶跪拜,音色如擂鼓又似秒针走动,小时山水汽弥漫,像经历了一场难以言喻的情难自禁,大山深处的脉络被一点点润湿,奔向一场滚烫的心动。
程染秋的腰像是后院的竹子,似折非折,深深地塌下去,弯出一道弧度。
周时趴下去在他耳边说:“放心,我的房间,隔音很好。”
程染秋似乎没有听清,眸中盛着水汽,牙尖死死咬着嘴唇,生怕漏出一丝声音。
周时便开始吻他,口腔里还留着感冒冲剂的味道,分不清是谁的。
占据主导的人握着方向盘在崎岖的山路上上下下。
车子碾过一块石子。
程染秋猛地瞪大双眼。
周时眼眸幽深,握紧方向盘,在那块石子上来来回回。
眼前是细密的雨幕,织出一层层水雾,程染秋忘记了眨眼。
突如其来的一声雷鸣,吓得程染秋绷紧身子,周时‘嘶’了一声,咬牙喘着气:“放松。”
……
车子一路奔向山顶,雨势渐歇。
程染秋缩在他怀里,指腹摩挲着他的耳垂。
周时在他后腰按了按,低下头问:“还好么?”
程染秋快睡过去,迷迷糊糊的没什么力气,捏了下他手指。
周时俯身,耳垂蹭着温软的唇,那人低声道,“真能干啊,时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