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面前矗立着各色古式建筑，街道纵横，灯火徜徉，华灯昭昭。街上人声鼎沸，各色奇珍异宝琳琅其中，花灯汇聚的河流则自中间缓缓流过，明媚非常。

眼前的一切仿佛一座盛世不夜城。

“岂止是商会啊，这简直是逛街。”束明英忍不住惊叹，“这地方华丽得都不像我们之前待的那个不毛之地了，我俩是不是又穿越了？”

她抬头望去，泱泱黑天，如剔透的黑曜石般暗藏玄光：“要不是这天上没点星星，我真要以为这是室外了。”

谈轻竹自身后跟了上来：“难怪这山如此庞大，原是腹中藏有这样一座辉煌之城。”

“我们刚刚下来的路也不短，这山到底是有多大啊……”束明英感慨，“这城一眼望不到尽头，估摸起来面积也不小。”

束明英手贱摸了摸旁边泛着流金的墙，又道：“你说，我们现在是不是不用跟着花灯了？”

水流进城后变得极为缓慢，花灯几乎是静止在水面上，漂得极缓。

“问下路人吧。”谈轻竹说。

“这问题问土著她们肯定又不稀罕答。”束明英撇了撇嘴，但也知道没什么别的办法，只好甩了下手，拢起袖子把下半张脸遮住，随手拦下了个路人。

“请问现在可以不用跟着花灯走了吗？”束明英一双大眼从袖子底下探出来，故作可爱地眨了眨。

路人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走了。

“……”

“这味道才熟悉，果然我俩没有穿越。”束明英放下袖子无语道。

“算了，反正被嫌弃久了也习惯了。你看也有人直接往巷子里去了，这花灯我们也应该不用管了。要是真跟着这乌龟花灯走，今晚都别想回去睡觉了。”束明英看了看四周，简单判断了下情况。

“嗯，只能这样了。那我们眼下得先找可以帮忙雕刻印章的铺子。”谈轻竹垂下眼，提起来正事。

二人便往巷子里走去。

巷子内店铺林立，什么招牌都有，不过奇怪的是，每个店似乎都没有人在门口揽客驻守。

“她们这做生意还挺佛系。”束明英四处探头，评价道。

随口聊着，二人终于找到了一间叫“刻竹堂”的小院。

“我觉得这玩意看起来挺像雕刻的地方。”束明英拍了拍门前的大柱子。

“我也以为。”谈轻竹轻轻颔首，抬手推开院门，“打扰了。”

无声应答。

束明英随她进了院子，却发现院子里也没有什么人，只在旁长了些狂野花草，中间则被几块极大的砖石铺了路，朝这院里唯一的屋子大门延伸去。

二人对视一眼，都没出声，就直接顺着往里走去。

屋门大剌剌开着，谈轻竹尚且犹豫，束明英反而挤到前面一脚跨过了门槛。屋内灯火通亮，映得整个屋子都金灿灿的。

屋内摆满了丝竹乐器，正对着门的那面墙上更是立了个镂空檀木架，上面则放置了些较为轻便的乐器。

“……”

“我俩是不是找错地方了，这刻竹的竹敢情是丝竹的竹呢。”束明英瞪直了眼，语气无奈。

“主人家？”谈轻竹在后边左右环视，试探性叫了声，却仍不见第三人人影。

“怎么开了门又不留人守店，不怕招小偷吗？”束明英说着，往前走了几步。

等了会却没听见谈轻竹回应，束明英转身去看，却发现谈轻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你干嘛？”束明英没个好气。

“我在看小偷。”谈轻竹说。

“小偷？”束明英正要回头，突然想起了什么，指了指自己：“你在说我啊？”

“嗯。”谈轻竹道，“我俩又没钱，如果遇到中意之物，不就只能。”剩下的话她没说出口，眼神倒是颇负暗示意味地看着束明英。

“……”

“你看上什么倒是自己偷啊。”束明英白了个眼。

“我不做这么没品的事。”

“那我就适合做这么没品的事了？”束明英语调拔高，不可置信。

“你不是自己说了要当小偷？”谈轻竹扫了她一眼，却见束明英盯着她身后，没再开口。

“怎么了？”她头微微歪了歪，问道。

却听束明英压低了声音：“有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店主。”

谈轻竹迅速回头，有个黑影自院内极速走来，不一会就堵在了门口。

待看清来人后，两个人都试图张了张嘴，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不是……”束明英清了清嗓子，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这玩意，怎么长得那么像……”

“万神。”谈轻竹接过了她的话。

但并不是说这个人就是万神，因为面前这个人，或者，称之为东西会更加合适——它像是将《万神纪》上那幅画完完整整地抠了下来，然后等比放大做成的立体纸人。

由于这幅画实在太过于伪人，连恐怖谷的门槛都达不到，所以面前这个纸人也完全不让人觉得惊悚，只有一种淡淡的滑稽。

“有没有一种可能，万神之所以画得那么怪，就是因为它本身就长这么怪……”束明英弱弱出声。

“不至于吧，真的有人把这种东西当信奉的神？”谈轻竹说着，用指头轻戳了下纸人。

没想到这纸人还动了。

只见它嘴巴微张，从里面吐出来一条长长的红纸，上面用粗黑毛笔写了五个字：

不准偷东西。

这下两个人又沉默了。

“是不是你说什么‘小偷’触发了它关键词让它跑过来了。”谈轻竹率先开口。

“虽然很想反驳你，但你这次说得很有道理。”束明英没忍住扶额，“它这个红纸条不会是在模仿舌头吧，伸了这么长但能完全不吓人也是种天赋……”

“你很想被吓到？”谈轻竹闻言回头问她。

“不，我不想。”束明英赶忙改口，“你千万不要想着回去我们世界后又用那个冰凉凉的鬼身吓我。”

谈轻竹轻笑了声：“那要看你对我态度好不好了。”言毕，她又转过头冲纸人道：“可以不偷东西，但找不到老板，看上了商品又要如何购买？”

纸人把“舌头”卷了回去，过了会又重新吐出来，这次吐出来的纸比之前长多了：

把商品给我，我报价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还是个无人售货，整挺先进哈。”束明英没忍住吐槽，然后又看向谈轻竹：“不过你说，它就一个纸人，就算施了咒又能有多大威力？你都能轰开藏书阁的咒阵了，就算真要有什么东西不想付钱，也可以直接抢走吧。”

闻言，谈轻竹叹了口气：“你所言不差，但有件事，我刚才就想说了。”

“什么？”束明英看谈轻竹的脸色，心下一紧，感到一阵不妙。

“从进那个山洞后，我就用不了灵气了，变得和常人无异。”谈轻竹道，“洞里最黑的那段地方，我本想施咒照亮，却已是使不出一点灵气。”

“在这里，也是如此。”

谈轻竹说着，张开五指，似乎颇为用力，她额上已渗出星星密汗，指尖却始终见不到那股萦绕的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