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退役前,我所在的小队接到了一个秘密任务:夺回被那里的武装分子抢走的美元钢模。”
“我记得你的部队之前一直驻扎在中东地区,是吧?”加拉哈德双手环胸,坐在了弗雷泽对面的沙发上。
“对。”
“那印美元的钢模是怎么跑到那儿去的?联邦铸印局的安保已经这么差劲了?”
弗雷泽笑着揉了揉后脖子:“这就又扯到另外一桩很久以前的公案了。上世纪,我们曾在伊朗建过一个印钞厂。但这个印钞厂后来被中东的武装分子洗劫,里面的所有设备也都被抢走了。”
“我听说过这事儿……但我记得那些设备在沙漠风暴【1】中已经被夺回来了啊?”
“钢模没拿回来,一直流失在外。”
加拉哈德往沙发背上一躺,两只脚习惯性地搭在了沙发前茶几上。
虽然芯子是个华国人,但来阿美莉卡几十年,加拉哈德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些阿美莉卡人的坏习惯。
到处搭脚就是其中之一。
但他刚把脚搭上去,桑希尔就在他小腿上拍了一巴掌:“放下去。坐有坐相,别跟个贫民窟的小混混似的。”
说着,她把手上放着茶壶和茶杯的托盘塞给加拉哈德,自己转身去厨房拿饼干去了。
在莫兹、哈比斯和费多鲁克的窃笑声中,加拉哈德乖乖收回了脚,挨个儿给其他人倒茶。
弗雷泽完全无视了面前上演的小小喜剧,不动如山地继续说着钢模的事情。
“我刚说到哪儿了?哦对,我所在的小队接到了一个秘密任务,任务目标就是夺回那块钢模【2】。但在我的战友们成功完成任务后,黑森林安保公司的佣兵伏击了他们,夺走了钢模,杀死了给我们委派任务的莫里森将军。
“因为这是个秘密任务,所以除了分派任务的莫里森,没人知道我们接到了这个任务,也没有任何官方文件能证明这一点。上级由此认定,我的战友们违反了军规,背叛了国家,出卖了莫里森并直接导致了他的死亡。
“他们的军衔被撤销,几个人被分别送往不同的军事监狱服刑,钢模再次下落不明。”
其他人都以为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只有加拉哈德知道这很有可能只是个开始。
他再次确定所有人手里都有了一杯茶,这才问:“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几个战友已经全越狱了,是吧?你说黑森林的人抢了钢模,军方没有对他们追责吗?还有,你怎么没有跟你的战友一起被关进去呢?”
“他们出门行动的前几天,我刚好疝气犯了。他们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我刚做完疝气手术没多久,还在医院里躺着呢,对那个任务一无所知。
“我的战友在军事法庭受审的时候,也提出要追究黑森林的责任。但一来,他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黑森林就是幕后黑手,法庭没法判;二来,黑森林是私人公司,军方对其没有管辖权,所以也不能对他们追责。
“至于越狱,是的,他们现在全是法外狂徒。而且,越狱不到半个月后,他们就找到了丢失的钢模,也发现了真正的叛徒,莫里森将军。
“他跟黑森林的一些败类一直是合作关系。他雇佣他们去抢钢模并帮他假死脱身,之后利用他的人脉,在黑市上兜售半吨印钞纸的位置和那些钢模。
“因为他的背叛,被他训练、提拔,或是跟他交往较密切的人全都受到了审查和清算。有些人降职了,有些人被调去了冷衙门,还有些像我一样,被迫退役了。”
弗雷泽的语气和表情都很苦涩,但莫兹听故事听的眼睛发亮。他端着茶杯连声问:“然后呢?钢模和纸抢回来了吗?”
弗雷泽点头:“虽然外面一直在传钢模和纸还在我战友手里,但他们已经把它们秘密交还给相关部门了。”
在场除他之外唯二的两个正经阿美莉卡人为此小声欢呼,还跟他击了下掌。
乌克兰人费多鲁克等他们庆贺完毕,才小声问:“这个故事要怎么帮我们救人?”
“啊,这就说到我的计划了。”弗雷泽说,“我想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共识,那就是不能单独救人,必须同时把几个孩子一起救出来。”
“如果只救一个,那很容易打草惊蛇,让囚禁其他孩子的那些人躲到更深的洞里去。他们这一躲,就要耗费我们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去寻找,还有很可能找不到。
“但首先,我们还没确定爱丽尔的位置。要找到她就得花不少时间调查,这跟我们尽快救人的宗旨不符。
“第二,想同时攻击多个娼馆把人毫发无损地带出来,需要大量武器、许多经验丰富且能力极强的战斗人员,我们弄不来那么多武器,也招不到这么多人。
“如果花钱找雇佣兵,警方和娼馆背后的帮派很容易就能按图索骥找到我们。我们和我们的孩子,也就没法过上平静的生活了。
“那么,摆在我们面前的似乎只剩下一个选择:想办法让那些娼馆把孩子们聚在一起。我目前的想法是,诱导约瑟夫·塔拉索夫再搞一个大派对。这样,我们只需要做好计划,集中力量攻击举办派对的地方,就可以把孩子们带回来。”
加拉哈德恍然大悟:“你刚才说,钢模和印钞纸是秘密还回来的,也就是说外界不知道这个消息?你想用它们当诱饵……你想假扮你的战友,跟塔拉索夫家族联系?!但你怎么能确定,跟你谈生意的是约瑟夫·塔拉索夫,而不是他父亲?维果·塔拉索夫在调查到足够的证据和信息前,可不会冒冒失失地就跟陌生人谈这么大的生意。”
“因为我们不会联系塔拉索夫家族,只会通过一些渠道,将消息透露给约瑟夫·塔拉索夫的朋友,再让他告诉那个二世祖。”
弗雷泽拿出几叠装订好的资料,分发给其他人。
“这些是之前鱼鹰先生发给我们的资料中的一部分。大家看这里,”他翻开自己那份,指着里面被蓝色荧光笔高亮的词句。“这儿有对约瑟夫·塔拉索夫的心理分析。”
“上面说,这个混小子因为从小被父亲漠视,所以非常渴望得到他父亲的称赞和肯定。这样的一个人,在碰到了能大干一场的机会,会怎么做呢?”
“悄悄完成它,然后惊艳所有人。”莫兹幽幽地说,喝了一口茶。
哈比斯也听明白了:“也就是说,你想出来的计划是,我们假扮成你的战友跟小塔拉索夫联系。利用他急于取悦他父亲的心理,诱导他办一场大派对讨好你?”
“细节方面可能还要打磨一下,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弗雷泽耸耸肩。
加拉哈德此时举起右手:“爱丽尔怎么办?提莫不是东欧帮派的人吧?”
“提莫跟布鲁克林的黑人帮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总体上来说可以看成个体户。”桑希尔说,“城里的许多娼馆都跟提莫有生意往来,他经常会送手下的姑娘去别的娼馆救场。他也愿意让其他娼馆租借他的姑娘。”
“所以,只要东欧□□那边提出要租他的人,提莫一定会同意的。”
加拉哈德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这个计划听起来似乎确实很有搞头。
但他之前在队伍里的职责也不是出谋划策、安排任务,而是狙击和攻坚,所以计划究竟如何,他也不好说。
挠了挠头,他问弗雷泽:“这次的任务安排跟上次一样,是吧?我和莫兹搞武器、找场地,你完善计划里的各项细节。然后我跟你一起行动?等到举办派对的时候,莫兹通过摄像头监控全局,你假装你战友跟小塔拉索夫交涉,我趁着人多眼杂,把女孩儿们带出来?
“但这样似乎也很容易查到我们吧?我们是不是还要想办法做点不在现场的证明?”
“当然要做。但我们不会带孩子们出来,”弗雷泽连连摆手。“为了避开后续的报复和各种麻烦,我们要让警察做这件事。”
“而且,我也不会去接触小塔拉索夫,我怕自己一看到他的脸,就打断他的鼻梁。跟他交涉的另有其人。”
加拉哈德眼睛一转:“你联系到你战友了,你要叫他们来帮忙。”
他说的是肯定句,因为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弗雷泽点头补充道:“确切地说,是他们联系到了我。也是他们在得知我们面对的困局后,提出要过来帮我的忙。
“我们是这样想的:先督促小塔拉索夫办个大派对,并把全城娼馆里二十岁以下的白人女孩儿都请到派对上。当派对上所有人都喝过一轮酒之后,加尔,你跟那个泰勒警官报警,让他带队闯进来。
“而在报警后,你、我,还有我的几个战友,抓紧时间把派对里所有帮派分子和老鸨解决掉,之后迅速撤离。
“这样,等警察赶到后,只会看到一屋子无辜的被拐少女,还有那些坏人的尸体。
“实际操作起来当然比我刚才说的这些要复杂很多,但目前我们的大致计划就是这样的。”
加拉哈德抱胸沉吟了一会儿,说:“你那个小队的所有人都会来吗?”
“都会来。”
“唔……也就是说,他们来之后,我们就有了六个战斗人员?”
“是啊。怎么了?”
“我在想,六个人已经是一个正经战斗小组的配置了。我们海豹突击队和你们海军陆战队的战斗小组,能做的事情可比杀几个醉醺醺的帮派打手要多得多……”加拉哈德垂着眼睑咬着他右手拇指的指甲,若有所思。
突然,他抬眸直视弗雷泽的眼睛:“既然人手充足,我们要不要干脆干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