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这一生,终是被这高高的宫墙所困,她到底是否情愿呢?还是苦心孤诣筹谋半生,只为了皇兄能够坐上这个皇位,还是顺带着让自己这个假凤虚凰的女儿免受和亲之苦呢?思及此,弘虔忍不住悲从中来,思绪翻飞间又见到了一脸病容的穆妃:
“虔儿。你可知我为何让你扮作男儿吗?”穆妃气若游丝地问。
其实从小到大,相同的问题弘虔已经被问了太多次。彼时她尚且太过年少,不懂母妃的用意究竟是什么。然而随着年岁渐长,她终于明白,母妃发疯似的,一遍遍重复,不过是警醒自己的身份,告诉自己这皇位,从来与她无甚干系。
“儿臣知晓。”弘虔跪坐在穆妃的榻前,面如平湖波澜不惊,内心却是心绪繁杂。
“这么多年,虔儿,你是否怪过我?”
望着曾经颜色姣好的母妃如今只能缠绵病榻有气无力,弘虔终究流露一丝不忍:
“儿臣从未怪过母妃。儿臣知道,母妃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孩儿计量的。”
“好。那就好。我不在了之后,你万事小心。”一下穆妃像是提了精气神儿一般:
“虔儿。你皇兄,是你的兄长,更是大泓的皇帝。他为君,你为臣,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依然考量的是她皇兄的帝位。
弘虔禁不住觉得悲哀,望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弘晟,饮下一大杯的酒:
“皇兄说笑了——哎——皇兄给臣弟赐下的那些娇妻美妾臣弟还不知该怎么办呢——王府都让给这些美娇娘住了——再有些臣弟现在住的别院也少不得让出去了——只是臣弟府中的银子不够臣弟再建一所别院了——到时候少不得递折子向皇兄哭穷啊。”弘虔掩起了所有的情绪,一脸戏谑地避重就轻。
“这有何难。朕现在就给你填上。”弘晟有些醉意,大手一挥甚是豪迈。
“魏敬忠。你去,去内帑支一万两银子,给虔文殿送去。”弘晟很是高兴,出手也甚是阔绰。
“臣弟在此谢过皇兄。”弘虔对于钱银自然是多多益善,也乐得接受。
“皇上,王爷,到时辰了。穆国公和林相都在候着呢。”不多时,魏敬忠进来通传。
弘晟摇摇晃晃地就要起身,差点一个踉跄,幸亏魏敬忠是个人精儿,早先一步扶住:
“王爷——您可不知道呐,前些日子新波罗进贡的酒。皇上自个儿都不舍得喝呢,说什么也要留着等王爷您入宫了一同开怀痛饮。”
“本王知道。皇兄从小到大从来都是最疼臣弟的。”
“好好好。阿虔你明白朕就好。走吧。”
“阿虔你坐软轿去。刚吃了酒不可吹风,倘若病况加重了,你那虔文殿的王妃可要找朕兴师问罪来了。”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弘晟都要离开殿内了,又折返对着恭送着自己的弘虔说。
“臣弟遵旨。”弘虔恭敬地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