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景又一次在表白墙发布公示。
频繁用表白墙做生意,她也学到一些技巧,比如说,让墙墙每天都把这条公示发一遍,就能让更多的学生刷到这条朋友圈。
果真陆续有人加上了阳景的微信。
这些人当中,有男也有女。
不过,目前没有人下单。
阳景猜测,应该是月考即将来临,学习压力突然增大的缘故。那没关系,等月考之后她再好好经营。
阳景放下手机,继续复习。
经过两天的无效反省,闻佑荆给阳景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她又回来了。阳景从包里拿出厚厚一摞笔记本,打算去还给金泽。
紧接着,手里重量一轻,闻佑荆接过去,凉凉看她一眼,“我收的,我去还。”
“……”
月考将至,这回班里比寻常安静许多。连左右护法都坐在座位上好好学习。郭雅还记得和宋馨打的赌,为了不再当倒数第一,摁着基础题猛做。
“同桌你给我讲讲这个题为什么是一个答案,我都把图画出来了,你看,它们有两个交点,我得到了两个答案。”
郭雅把草稿纸给阳景推过去,上面有密密麻麻的解题过程和算式。小角落里画着一条直线和椭圆相交的图像。
阳景觉得她的推导过程没有错,于是又把那道题重新做了一遍。事后,她抿直唇瓣,耐心道:“你把直线的方程求错了,第一步做错,后面怎么可能对嘛,不过思路是对的,按照原来的思路,重新再算一遍。”
“哦哦,好。”
闻佑荆刚好还完笔记回来,经过阳景时,正好看到她在给郭雅讲题,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后脑勺都看着格外认真。
蔺呈志:“哎,佑哥,快点,数学课代表收作业呢,你交了没?”
“马上。”
蔺呈志整理完桌面的物品摆放,“你听说了没,月考完国庆回来举行运动会。”
“高三了,强主任让办吗?”强主任就是级部主任,因为他姓付名强,听到别的老师这么叫他,学生们也就跟着这么叫了。
“等体育课,我和梁金金去给体育组组长吹吹耳边风,怂恿着他去跟强主任好好说道说道。你放心,蔺大班长出马,一个顶俩。”
闻佑荆看着他牛逼哄哄的样子:“得了吧你。”
宋馨听到几句,回过头,加入对话:“国庆回来就举办运动会,这消息保真吗?”
蔺呈志:“只要强主任没意见,绝对保真!”
宋馨:“行。”
没一会儿,这消息全班都知道了,只不过内容逐渐走偏,从不一定会办,变成了国庆回来就办。
“……”蔺呈志压力陡增。
-
月考来临。
阳景依次将两支黑笔、一根涂卡笔、一块橡皮放进考袋,又去讲台前比对着考场座位号重新检查了一遍。
三班也是考场,班长指挥着同学们摆放桌子。
“后三排的桌子搬到楼道,摆放成一排,然后前排的同学往后拖桌子,学习委员把座位号写黑板上,一排坐6个人,一共6排。”
听到指令,阳景把自己桌上的书一部分放进书包,一部分放进桌洞,后排的同学已经将桌子搬出去了,她正要拖动桌子,闻佑荆过来轻松一抬,阳景面前突然空了一大块。
书包连带着桌子,全让他搬了出去。阳景搬上自己的椅子,跟上去。
这次的座位是按照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排名安排的。
阳景几乎被钉在了16班。
闻佑荆去一班考试,发现金泽居然也在这个考场,他赶紧去看黑板上的座位号——自己是2号,金泽是8号。
少年压不住嘴角的笑,主动去打招呼。
“好巧,在这里也碰上你了。”明晃晃的笑意,在外人看来极其友好,好像两人本来关系就不错的样子,偏偏金泽从中感受到一丝异样,他说不出来,只简单点了点头。
“听说校外的泽泽小咖是你家开的?”
“对,是我妈妈开的,欢迎去玩。”
“好啊。”
监考老师走进来,开始分发答题卡,两个男生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一个安安静静不说话,一个嘴角还噙着笑。
考试持续到了傍晚,考完语文和数学,住宿生去吃饭,通校生回家。
阳景带好理综和英语的复习资料,把它们放进书包,跟着闻佑荆一前一后走出校门。
经过一个月的适应,这两场考试她发挥的还行,感觉难度不算很大。
“你觉得自己考的怎么样?”她问闻佑荆。
“考完一科丢一科,问这个有屁用。不过,你猜我在考场遇到了谁?”
“谁?”
“小伙子。”
阳景:“……”
这个梗是过不去了是吗。
闻佑荆:“那你再猜,我跟他谁的座位号更靠前。”
阳景:“他的。”
闻佑荆:“狗屁,我的,我第二,他第八。你看他的笔记,还不如去看我的。”
“那你给看吗?”
少年挑挑眉,笑得恣意:“当然不给。”
这副模样看着就很欠打!
“……你这纯纯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阳景快走两步,越过他走在前面,不再理会。
闻佑荆提提书包带,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跟了上去。
-
回到家里的小院,闻奶奶不在家。闻佑荆去厨房找,叫了几声也没找到人。
“闻奶奶不见了,她能去哪儿?”阳景问。
她去摸了摸灶台,凉的。灶台旁放着一张纸条:
「我有事出去一趟,要是回来的晚来不及做晚饭,你俩将就吃点。」
闻佑荆捏着纸条,一颗心放回肚子里,问阳景:“晚上你想吃什么?”
“我都行,要不出去买点吧。”
“没钱。”
巧了,她也没钱。
“那你会做吗?”
闻佑荆去翻看家里的橱柜,只找到了一颗大白菜,还有一块猪肉。
少年阖上柜门,吐一口气:“我会做熟。”
阳景:“……”
撕了两片白菜叶,他问阳景:“里面的菜叶需要洗吗?”被层层包裹着,感觉很干净的样子。
姑娘愣愣地摇摇头,看着他:“我也不知道。”
行,那就是不用洗。
看阳景站在那儿,“你杵这儿干什么,找点活干啊。”
阳景除了做小蛋糕之外没进过厨房,不知道要怎么帮忙,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拿根葱……”刚想让她切葱花,但又怕她切到手明天没法考试,想想只能作罢。闻佑荆大手一挥,命令道:“上外边待着给我剥石榴去。”
“哦哦,好。”
阳景一走,闻佑荆也犯了愁。
白菜炒肉,到底是先放白菜还是先放肉?
葱花先进了油锅,水珠四溅,噼里啪啦作响。闻佑荆赶紧把近前切好的肉丢下锅,拿起菜铲翻炒。白菜丝有的细有的粗,他没犹豫,一股脑丢进去,匆忙撒了一把盐。
颜色好像有点白,没关系,加点酱油上上色。
完了,倒多了。
更完蛋了,那好像是醋。
没关系,死不了人。
少年又往锅里加了一勺酱油。
还真别说,他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的样子,真的和平时不一样。
没有平时高冷,反倒多了一分亲和。
阳景想起之前郭雅跟她拉呱的时候介绍过闻佑荆,说他长得高,长得帅,学习还好。之前有人跃跃欲试来着,只不过他太冷了,对不熟的人几乎爱搭不理。久而久之,就没有小姑娘愿意扑上去了。
阳景又往嘴里丢了几粒石榴。他哪里冷了?跟高冷这个词沾一点边吗?反正阳景不觉得他冷,有时候反倒觉得他话还挺多。
损她的话尤其多。
阳景又往嘴里塞了一口石榴。
一盘菜就这么出锅了。热腾腾的水汽飘着,闻着很好闻,凑近一看,卖相不好看。
“看什么看,吃呀。”
“……好。”说实话她有点不敢吃。不过试吃之后,阳景眼睛一亮:“好吃!”
闻佑荆不信她,“你少诓我,我不上当。”
“是真的好吃。”酸酸的白菜一口吃下去很开胃。
闻佑荆没吝啬,放了好些肉,白菜的香味和肉香被酸醋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就上一口馒头,就好像是在吃酸菜肉包子。
阳景不管他信不信,先吃为敬。
闻佑荆尝了一口,果然,好吃。
“是不是很好吃,我发现你很有做饭的天赋哎。”
“你没发现的多了去了。”
少年看了看四周:“我石榴呢?”闻佑荆喜欢吃石榴,但是不喜欢剥,一是因为他懒,二是因为他想使唤阳景给他干活。
“在我肚子里呢。”阳景心道。这话她没说出来,说了句:“我都剥好了,待会儿拿给你,咱先吃饭。”
正吃着,闻奶奶回来了。
闻佑荆放下筷子:“干嘛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没什么事,我那老姐妹病了,陪她去了趟医院,没、没多大事。你俩……哎呦,还自己做上饭了,不错呀,小景做的?”
闻佑荆:“……就不能是我做的吗!”
“不信。”
阳景:“闻奶奶,真的是他做的,而且做的可好吃了,您来尝尝。”正说着,阳景给她递筷子。
闻奶奶吃过一口,眼角有点湿润,看向孙子:“还行?”
闻佑荆:“必须行!”
“哈哈哈确实好吃!”
“都是好孩子,俩好孩子。”
闻佑荆:“好吃你就多吃,锅里还有,今下午跑了挺久吧,允许你吃完饭回去躺着,碗我来刷。”
闻老太太深深看向孙儿,听着他的讲话,眼里闪烁着星光,眼眶微红,点了点头。
饭后,俩孩子在写作业,小老太一个人回到房间,倒水,从布袋里拿出下午去医院开的药,吃药。
发黄的墙上,挂着好些照片,有她老伴儿的,有她自己的。在某一个最显眼的位置,有张照片,是她跟自己的儿子、儿媳妇唯一的一张合照。
年纪大的人喜欢活在过去的回忆里。
尤其是知道自己得了病,老太太看向这些照片时,心里多了几分归属与坦然。
闻老太名叫春花,今年76岁,和老伴儿闻仔川诞有一子,大名叫闻羁,小名叫小舞。闻羁很不喜欢小舞这个名字。可他爹妈喜欢叫,他老婆也喜欢叫。
荆雪总是小舞小舞地叫他,拉着他一起在雪地里跳舞。
那张合照,是闻仔川在世的时候用手机拍的。
那时候荆雪肚大着肚子,临近预产期。她喜欢跳舞,闻羁害怕媳妇儿摔倒,生怕她一个高兴在雪地里跳起来,着急忙慌地去扶她,结果太着急,把自己给摔地上了。
春花女士挽着荆雪的胳膊,站在那棵石榴树胖一起笑话他。
闻仔川成了这段美好回忆的记录者。
于是便有了这最后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