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阳景放下小猫,下床去开门。
敲门的人已经走了,留下两根糖葫芦,一份炸鸡,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放的。
她把东西拿进来,拍了一张图,发给他。
【小太阳:东西已收下,感谢投喂】
【小太阳:这么多我吃不了,要不要一起吃?】
【干饭大王plus:不要】
过了一会儿。
【小太阳:好吃好吃!糖葫芦酸酸甜甜的,炸鸡很香很香,超级感谢你!】
手机页面一直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之后就没了动静。
闻佑荆不是故意不回复的。
而是他目前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段关系。今天高齐二的那些话警醒了闻佑荆,他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那、什么了。
毕竟过去快18年的光阴里,他从未将自己陷于此种情境中。闻佑荆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不知道要如何处理,也不好意思向别人求助,只觉得脑子乱成了一团。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和阳景的聊天记录他没有删过,闻佑荆一条一条翻看,从头扫到尾,试图从里面寻找痕迹。
阳景重新去看了一遍表白墙。
明明每天都有人加她的微信,但是截至目前,就是没有人下单。她知道一中有crush的男生女生很多,仅仅自己班里就有好几个。
难不成还真让闻佑荆说对了?
可是,她为什么赚不到呢?
阳景不理解。
她跟自己说,再等等看。
万一突然就好起来了呢。
阳景给妈妈发消息,【妈妈,天越来越冷了,今晚我和你一起睡好吗?】
【闻佑荆给了我一些吃的,咱俩一人一半,我给你留了炸鸡还有一根糖葫芦,要是肚子饿了,记得吃哦。】
【哦对了,我把小猫抱过去一起睡可以嘛~】
又等了一会,林琼芳发来:【都可以,谢谢宝贝(呲牙笑)】
阳景就知道,妈妈从来不会拒绝她。抱上小猫,穿上拖鞋,再带上自己的被子枕头,直奔妈妈的房间。
也许是天气变冷之后,去烧烤摊吃烧烤的人少了,林琼芳回来得也早。
晚上睡觉时,一股热源凑了上来,带着让人安心的馨香,阳景知道是妈妈回来了,无意识凑上前抱住妈妈的腰身,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
-
英语课上,英语老师在讲试卷。
梁金金乖巧老实地坐着,从后面看很认真学习的样子。
从前面看已经闭着眼睛在点头了。
英语老师踱步,边讲题边走到讲台前,敲敲桌子,叫起他:“来,梁金金,stubble什么意思?”
他好像只听到了什么double。
“什么bao?”
“stubble.”
少年不懂,寻思道:这说的啥呀?
宋子星用气息说:“胡茬。”
梁金金听不太清,“啊?”
意思是让宋子星再说一遍。
“胡茬!”可给兄弟着急的,急得呲牙咧嘴的。
哦,懂了。少年比了个ok的手势,自信道:“裤衩。”
宋子星:“……?”
“噗哈哈哈哈……”全班哄堂大笑,英语老师也憋不住了,绷直的脸努力了好几下,没用,还是笑场。
“宋子星告诉他什么意思。”
被叫到的少年站起身,努力憋着笑,“胡茬。”
梁金金:“……”
英语老师又问了他一遍:“stubble是什么?”
梁金金老实道:“胡茬。”
英语老师:“那裤衩是什么。”
班里又有人在笑。
梁金金:“……”
英语老师:“出去站着,清醒清醒再进来。”
都是裤衩惹的祸。
看着那条破旧的窗帘,阳景这一整节英语课都觉得手痒。真的好想把它缝补完整。下了课,英语老师一走,阳景即刻启动了这项工程。
闻佑荆出去接完水回来,刚好看到她抱着窗帘认真缝补的模样。看着比做题还认真。
真是闲的。
而与此同时,看到这一幕的还有阳景的前桌。
前桌是个男生,叫严书墨,这回考试的理综第二,生物化学尤其好,就是特别爱闹腾,女性缘极好,是班里好几位女生的嫡长闺。
他坐回自己座位,回过头看阳景补窗帘。看她熟练地一点点用线缝补起那个大窟窿。
严书墨:“好玩吗?”
阳景点点头:“嗯,很解压。”
“给我试两下。”
阳景递给他。
男孩子没有那个耐心,试了两针就做不下去了。严书墨还是选择继续跟阳景拉呱,说的都是一些有的没的。他的话比闻佑荆还多、还烦人。
“你之前是南城过来的?”
“嗯。”
“你学习挺好。”
“还行,谢谢。”
“有不会的题可以不用来问我。”
阳景愣了愣:“啊?”
“……哦。”
然后就没有后话了,阳景专心致志补窗帘。可是严书墨却觉得她的反应太好玩了。尤其是她听到话之后,瞪着两只茫茫的大眼睛视线不聚焦地越过他的脑门儿,然后缓缓落在手里的针线活上。
反应呆呆的。
“你是不是闲的呀。”
严书墨对她很感兴趣。
“要不再拿回家洗一洗呢?这些破窗帘多少年都不带洗洗的,你是不知道它能脏成什么样子……”严书墨娓娓讲述了窗帘那曲折的一生,从刚刚诞生到破了这么个大洞,然后遇到了阳景这样的好心人。
他说起来没完没了,阳景:“你话好多。”
说了这么多话,严书墨觉得自己跟她熟稔了不少,拍一掌她的笔袋:“我这是在给你科普。”
阳景:“你别动我笔袋。”
“我就动!”
严书墨扬眉得意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有病。”
“昂对,我有病。”
“有病”这个词一从阳景嘴里说出来,闻佑荆立马从作业题中抬起头,她没对自己说,而是对前排的某个男生说的。少年幽幽的眼睛看向前排的两个人。
阳景不懂他:“你、你还能再犯贱一点吗?”她就没见过像他这样的男生。
“当然啦。”严书墨抓过阳景的大三角笔袋,把里面的笔都拿出来,弄个空笔袋戴在自己脑门上,挑衅道:“你来拿呀。”
“……”她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倏地笑了。阳景抢回自己的笔袋,“你的病太严重了。”
上课铃声响起,这节是班主任的课,严书墨不敢在她的课上造次,一拳锤了锤阳景的桌子,愤愤转过身去。
……怎么感觉周围冷黢黢的呢。
因为浑身散发寒气的少年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俩。
好你个严书墨。
上午第三节是生物,阳景卷子上有个地方没理解,趁生物老师还没走,刚想去去问题,结果好几个同学冲了上去。阳景悻悻坐下,她想起身后还有个人,回过头问他题。
“闻佑荆,你有时间吗,帮我看一道题?”
闻佑荆还生着闷气呢,本打算拒绝,可是想到她前排的严书墨生物成绩也很好,他要是拒绝了,说不准阳景就要去找他问。他才不要当那个闷大头给他们提供相处的机会。
少年接过题,“哪道?”
“这里染色体桥的形成过程你再给我讲一遍好吗?题干太长太复杂,我不是很理解。”
没等闻佑荆讲题,那个讨厌的严书墨戳了戳阳景的后肩膀,“这题我会!我会啊!阳景我会!”
闻佑荆看着那只手。
严书墨打声招呼:“佑哥,不麻烦你,我给她讲,”他催促阳景道:“快点快点。”
闻佑荆凉凉地看向阳景,一张黑到极致的脸明晃晃地在问:你选谁?他还是我?
可惜少女没看懂那层意思,只看出他不高兴,“那就不麻烦你啦。”
她回过头,听严书墨讲题。
闻佑荆被他们俩气得咬肌迸现。
行,听他讲去吧。
闻佑荆要是再给你讲题他就是狗!
-
放学回家的路上,闻佑荆一言不发,感觉比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要冷淡。
突然感觉那时候已经很遥远了。第一次见面时,还是高二升高三的暑假,阳景刚搬来虞城,还在和妈妈一起收拾房间,一个少年突然闯入,没有预兆地,阳景泼出去的脏水溅了他一身。
“对不起!”
闻佑荆看了眼自己的裤子,□□及其以下几乎全湿透了。
他抬头。
阳景捂眼。
“……”
“我是新来的租客,你是谁呀?”
闻佑荆凉凉扫她一眼,一句话都没说,径自往自己房间走去。
他刚比完赛回来,带着一身伤,走起路来腿都是瘸的。脏水滴滴答答从他裤脚流下,楼梯也跟着脏了。
他在前面走,阳景拿着拖把在后面拖,“你好呀,你是闻奶奶的孙子吗,我和妈妈也住在楼上……”回应她的只有一关门声。
……
现在,他与她保持三米开外的距离。
冷若冰山。
话少得像个哑巴。
她往前走两步,他能一口气迈出十步。
“你心情不好?”
“……”
“谁惹你了?”
“……”
阳景跟上去。
闻佑荆长腿开迈。
“说句话好不好?”
“……”
“闻佑荆,你等等我。”她扑上去,抓住了他的衣角。
少年停住脚,眼尾如锋,抽出自己的衣服:“凭什么让我等你,我从不等人。”
“天有点黑……”
“就算黑死我也不等你。”
闻佑荆想走,阳景又一把拉住他的衣袖,紧接着攥住他的胳膊。
下一秒,胳膊上的手陡然用力。
“我问几个问题,你只管点头和摇头,好吗?”
阳景看着他气哄哄的脸,“是我惹你生气的吗?”
过了几秒,少年点头。
“很生气吗?”
闻佑荆继续点头。
“因为今早我吃了你一个包子?”
他不点头不摇头。
脖子挺得很直立。
“我和同桌吃东西没给你吃?”
“屁,我没那么小气。”
“那你自己说好不好?”
“行,那我问你,染色体桥是怎么形成的?”
他这是……
“因为我没让你给我讲题?”
闻佑荆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阳景捕捉到了。
见她不说话,闻佑荆抽出自己的胳膊,转身就走。
吗的,更气了!
这句话,连同过去的种种迹象,一下子填满阳景的脑海,一句憋了很久的话终于问出口:“闻佑荆,你是不是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