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桥本茶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在床边,细致温柔地照顾着她,她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依恋地喊了一声妈妈。
大概是烧糊涂或者睡迷糊了,她完全忘记了现实中,她已经没有了母亲。
听到桥本茶呓语的刹那,在角落默默数数的三问下意识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床上的少女。
只见她小脸苍白,被冷汗打湿的发丝贴在脖颈间,看上去十分难受。但因为误会了什么,她一直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噙着幸福的笑意侧翻了个身,由平躺变为侧卧,额头上的帕子掉到了枕头上。
三问只好用念能力将帕子移开放进水盆里。
大概是失去了额头上习惯的冰凉和重量,桥本茶原本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变成一副不安的模样。
三问见此,莫名地慌乱了一下,上前连忙把帕子给她重新换上,并用能力轻轻按压,保证即便侧躺帕子也不会掉。
“唔。”桥本茶在恍惚间努力睁开眼睛,想对妈妈撒娇说谢谢,却不料看到的是一道黑色身影。
大脑虽未反应过来床边人是谁,但直觉告诉她这不是妈妈后,一颗珍珠般大的晶莹眼泪从眼角落下,打湿了枕面。
她这无声一哭,吓到了三问,房间的能量波动瞬间紊乱了起来。
桥本茶闭着眼睛伤心,就像小孩子做了噩梦,在梦中哭泣,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好在在退烧药的副作用下,她很快又沉睡了过去。
三问眨了一下眼睛,缓缓蹲了下来,认真看了桥本茶两眼,随即伸手将桥本茶鼻梁上还未滑落的泪水擦去。
他没有实体,说是擦也不准确。应该说是用超能力将泪水裹住,取了下来。
看着手中悬浮的水珠,三问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消失在原地。
影山美纱开门,摸了摸桥本茶的额头温度,取下像是才换上的帕子,奇怪地将其放在水盆里,再掖了掖被子,然后端着水盆离开了。
她走后,三问又出现。
他学影山美纱弯腰摸了摸桥本茶的额头,可惜碰不到,但用超能力盖好被子他可以。
因为某人的尽职尽责,桥本茶梦到了自己变成被裹在饭团里的梅干,怎么都逃脱不了米饭的包围和诅咒,在越来越烫的温度下,她快被热死了。
拼尽全力,待她好不容易从奇怪的梦中醒来,这才发现自己原来被裹成了粽子。
怎么睡才会把被子裹成这样?难道她睡觉这么不安分的吗?
殊不知,这是三问见她踢了好几次被子后帮她特意“盖”的。
花费力气将自己从被子里拯救出来,桥本茶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
她起床开门来到楼下,没看到影山美纱的身影,但是餐桌上留有一份食物,还有一颗退烧药。
桥本茶没有什么胃口,但还是把食物用微波炉热好慢慢吃完,再吃了药。
因为诺大的房子没有人,桥本茶感觉有些空寂,所以用家里的电话向兼职的两位店长请假后便回了自己房间,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尽。
因为出了许多汗她起来浑身黏糊糊的。
“桥本同学,你醒啦。”影山茂夫上楼看见正要下楼的桥本茶,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喜悦,“感觉怎么样?”
桥本茶退了一步,怕自己身上的汗臭味被闻到:“好多了,我想去洗个澡。”
“那我去给你放水。”影山茂夫显然是才回来,书包都没放,又提着哒哒哒下楼了。
桥本茶觉得有些好笑,迈步跟在他后面。与此同时,影山律走上楼与她擦肩而过,浑身散发着冷漠的气息,难以令人接近。
他和桥本茶没有打招呼,更没有眼神交流,而是径直回了房间。
桥本茶转头看了一眼他那生人勿近的背影,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
“茶茶,你醒啦!快下来吃点东西,阿姨给你买了好吃的!”
“嗯,来啦!”
因为桥本茶和影山茂夫的前后发烧,影山美纱做了一顿营养大餐,想给孩子们好好补补。
桌上,和未生病的影山律比起来,桥本茶和影山茂夫的胃口看起来竟还不错。
“小律,哪里不舒服吗?”影山美纱忧愁地看着回来后就一言不发的小儿子。
“没有妈妈。”影山律抬起头勉强笑了笑,“今天不太饿而已。”
说完,他便起身:“我吃饱了,先上楼了。”
桥本茶和影山茂夫不约而同目送他离开,随即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影山盛作为父亲,则是宽慰了影山美纱几句,然后心大地用起餐来。也许是相信自己的孩子,所以才会如此放心。
用完晚餐,桥本茶和影山茂夫上楼敲响了影山律房间的门。
“律。”影山茂夫轻轻喊了一声弟弟的名字。
“尼桑,怎么了?”影山律打开门,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律是不是有什么烦恼。”影山茂夫看着眼前俊秀聪明的弟弟,没想到有一天他也有机会这么说。
影山律笑了笑,当下了然影山茂夫的来意:“是因为刚才晚饭的事吧。尼桑别担心,今天学生会工作太忙,导致身体有些累,所以吃不了多少而已。”
影山茂夫闻言,恍然大悟:“这样啊,那律你要注意休息,别太累着自己了。”
“嗯,那晚安。”影山律扫了一眼立在旁边的桥本茶,然后关上了门。
“晚安。”影山茂夫显然没了对话前的紧张,转身放松地对桥本茶道:“我回房间了,桥本同学,你也早点睡。”
桥本茶点头:“嗯好。”
她想,影山律是不是在纠结如何替尼桑报复鬼瓦天牙那群不良?毕竟除了这个答案,她想不出什么事能让他如此心不在焉。至少不可能是学习和恋爱。
*
第二天早上第一节课,二年五班传来的骚乱引起了桥本茶的注意。当她看到影山律和一黑眼圈严重、泪沟堪比沟壑,十分显老的卷毛男生路过时,心中有了不妙的预感。
“你猜我刚才得到了什么消息?”下课后,米里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脸神秘地凑到桥本茶面前。
“什么?”桥本茶问。
“鬼瓦天牙偷拿女生竖笛被学生会发现,证据确凿,被要求无限期停学了。”米里一露出丝诡异的表情,“听说他书桌和书包,甚至教室地上都是竖敌,这也太明目张胆愚蠢至极了,你觉得呢?”
桥本茶没有回,而是想起了刚才影山律那张阴沉到能滴出水的脸来。
这件事,是不是和他有关?
待放学兼职结束回到影山家,桥本茶发现影山律表现得与平常别无二致,看上去毫无破绽,只是他头顶上的「文字说明」暴露了他。
「影山律」
「罪恶感80%」
「自我厌恶感70%」
是他做的,鬼瓦天牙“偷竖敌”一事如此明显的栽赃是他做的,真是亏能成功。是因为他平时给外界的形象过于正面,所以才没人怀疑吗?
桥本茶腹诽了一下,关注到「文字说明」突破了情绪相加为百分百的限定。
看来又升级了。
得知了真相后,桥本茶并不打算过问此事,她只是希望,影山律为影山茂夫报了仇后别把自己陷进去。
可是一步错,步步错,踏入沼泽只会越陷越深,没有外力的帮助,人只会溺死其中。
对于品学兼优、理智聪慧的影山律来说,他越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就会越无法自拔,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沉沦,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