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麦克·泰勒的名字时,加拉哈德愣住了。
《犯罪现场调查:纽约》是他正经追更的第一部美剧。它陪伴他走过了漫长的岁月,帮他捱过了很多emo的夜晚。
里面的所有角色都像他素未谋面的朋友一样,他熟悉他们、喜爱他们,并且衷心希望他们都能过上美好幸福的生活。
而这部剧的绝对男主角,也就是纽约犯罪现场鉴证实验室的负责人麦克·泰勒,因为人设饱满讨喜,演员人品似乎也尚佳【1】,更是被他当成了榜样。
那时的他真的希望,自己长大后能像麦克·泰勒一样,做一个清正、坚韧、勇敢、强大的成年人。
可以说,麦克·泰勒这个角色完美契合了他对父亲这个角色的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与憧憬。
现在加拉哈德虽然已经对那些美剧里的角色们祛了魅,但这么突然地遇到曾经的梦中情爹,还是让他有些愣神。
在他仍然在处理上一世留给他的记忆和复杂情感时,电话那头的泰勒语气诚恳地劝加拉哈德向警方求助,还保证他会亲自接手这个案子,帮他找女儿。
听到这些话,加拉哈德心里难免冒出了“果然如此”的想法。
因为他所认识的麦克·泰勒就是这样的人。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CBS电视台出品的剧中,主要角色身上都有很浓重的、古典主义英雄的气息。
他们公正、清廉、仁爱、无所畏惧,且有着远高于一般人的责任感。
他们永远将他人的福祉置于自己的幸福之上,为了其他人而战斗。
他们令人发指地无私。私欲也许能影响他们一时,但这些主角们总会因为更崇高的理由,割舍自己的欲望,像神祇一样,用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力量和勇气,击退坏人、保护弱小。
与此同时,他们也会在夜深人静或是孤单无助时,暴露出一丝脆弱。正是这丝脆弱,让这些角色从奥林帕斯回到了人间,从神变成了人,也让他们获得了更多观众的喜爱和怜惜。
麦克·泰勒就是这些角色中的一员,自告奋勇地为素面谋生的陌生人讨公道,确实就是他会做也一贯在做的事啊。
加拉哈德陷入对CBS台罪案剧男主们人设共性的思考时,泰勒却以为他的沉默代表了他不愿意跟警方交流。
于是,下一秒,加拉哈德听到那位老派而正经的警官问:“您好?您在听吗?”
“啊,抱歉。我刚才有点走神……”加拉哈德立刻点头哈腰地道起了歉,压根忘了电话对面的人看不到他的动作。“而且您搞错了一件事,我朋友的女儿丢了,不是我的。我是受他委托,找罗斯先生帮忙的。我还没结婚呢。”
他听到,麦克·泰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明显正在酝酿长篇大论。在泰勒说话前,加拉哈德赶忙添了一句:“这样吧,我会把您的意见传达给我的朋友……这就是您的号码,对吗?”
“没错。”
“我也会把这个号码给他,让他自己做决定。”
泰勒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有好几秒都没说话。
加拉哈德以为他还要再劝,却听到对方说:“好的。请一定让您的朋友尽快报警,好吗?涉外案件的立案和调查程序,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麻烦。”
挂断电话后,加拉哈德神思不属地做完了蒜蓉面包和米饭,接着把炖肉的火拧成小火,走进起居室对莫兹说:“亚当帮我们找线索的时候,被他的上司发现了。人家刚给我打电话,劝我们去报警。”
莫兹取下眼镜揉了揉鼻梁,问:“亚当的上司?麦克·泰勒?他刚给你打电话了?”
“对,还保证他会接手这个案子呢。”加拉哈德点头,“你认识他?”
“妈呀,怎么可能!他是个警察,我是个……”说到这里,莫兹突然闭上了嘴。
“是个什么?”加拉哈德有点好奇。
“是个普通的软件工程师,几十年宅龄的死宅,我怎么可能认识那种现充。我是看报纸知道他的,他在纽约很有名,是个好人……”莫兹摆摆手,很快转移了话题,“所以,杰夫,帕特,还有玛莎,你们怎么想?”
三个家长用眼神交流了一会儿,弗雷泽说:“阿德里克不在,我们等他回来再说吧。”
桑希尔和哈比斯在他身边沉默地点头,赞同着他的决定。
加拉哈德见话带到了,便回去看顾起了他的炖肉。
没过多久,莫兹发信息问:[你觉得应该报警?]
加拉哈德探头看了眼起居室,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之后才回复:[是。我觉得光靠我们几个,不可能完美地把几个孩子救回来。囚禁她们的人背后都有很厉害的帮派,我们不能保证,救完人之后,那些势力不会报复玛莎他们。]
[这有什么难的?这件事结束后,让他们搬去这些帮派势力达不到的州就行了呀。我跟哈罗德可以抹掉一些记录,甚至可以帮他们办假身份。我们可以保护他们。]
[那个维果·塔拉索夫是高桌会的手下。]
[卧槽!]
[对,卧槽。就不说爱丽尔了,她在拉美帮派手里。只说拉妮、塔拉和萨拉,她们三个突然丢了,绝对会被塔拉索夫视为挑衅。他的势力确实被限制在纽约州,但高桌会可不是。]
莫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加拉哈德也放下手机,开始专心致志地做饭。
费多鲁克在开饭前赶了回来,还带回来了一大袋纽约曲奇【2】。
“我觉得这几天好消息这么多,我们可以稍稍奖励一下自己。”他这么说着,把装曲奇的袋子放进加拉哈德怀里,征用了空闲的那个灶眼,烧水泡茶、煮咖啡。
加拉哈德制止了按捺不住喜色的东欧男人:“先别急。一会儿就吃午饭了,我们可以把它当成饭后甜点。”
但在心里,他说的是,等你一会儿听到我跟莫兹说的话,估计就不会这么高兴了。
除了炖肉外,加拉哈德还做了两个素菜和一锅豆腐鱼汤,但它们都不如前者受欢迎。
几位父母都只吃了一份素菜和一碗汤,但都添了好几次炖肉。
莫兹倒是喝了两碗汤,但因为他在汤里放奶酪,加拉哈德并没有感谢他的捧场,只在心里大骂他山猪吃不了细糠。
大家都酒足饭饱,品着茶和咖啡吃曲奇时,加拉哈德清了清嗓子,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说:“阿德里克,我跟莫兹觉得,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线索,完全可以报警,让警察来做剩下的事。你们觉得怎么样?”
费多鲁克放下了手里的半块饼干:“我觉得不怎么样。”
哈比斯垂着眼帘看着他的杯子,默不作声。桑希尔也不吭气儿,气定神闲地蘸着咖啡吃饼干。
加拉哈德尴尬地补充:“我们只是想,为了你们今后的安全,可能让警方介入更保险一点……”
“不行。”弗雷泽坚决地拒绝到,“我知道他们办事的规矩,他们的动作太慢了。照我们现在的速度,再过几天就能找到那些娼馆的位置,把人救出来。为什么非要让条子插手?”
“因为我们害怕娼馆背后的帮派追杀你们。”莫兹说,看起来非常紧张。
自从知道维果·塔拉索夫为高桌会办事后,他就一直有些惶惶不安。
哈比斯很乐观地说:“我们可以搬家,搬去其他州。反正我连房子都卖了,刚好可以带着塔拉换个地方生活。重新开始。”
桑希尔举起了右手:“我是加拿大人,我可以回加拿大。”
“我是乌克兰人。”费多鲁克紧随其后。
“你们想得太简单了,”加拉哈德耐心地解释。“莫兹跟我刚刚发现,掳走你们女儿的帮派,背靠着一个全球性的犯罪组织,他们的触手遍布世界各地。成功把孩子们救出来后,如果他们决定寻仇,我们根本无法跟那样的庞然大物抗衡。”
“救人固然是我们的目的,但更重要的是,我们要保证行动结束后,姑娘们能过上平静、祥和的生活。让警方介入,是最方便、简洁的办法。”
弗雷泽还想再争辩几句,加拉哈德对他做了个手势:“就……起码考虑一下。莫兹刚刚不是说了吗?联系我的麦克·泰勒是个好人。他跟我保证了,会亲自接手这个案子。有他在,警方的效率说不定会高一些呢。”
可能是因为他的表情太诚恳,弗雷泽跟其他人小声商量了一下,重重点了一下头:“我们想先听听他怎么说。如果我们不喜欢他的处理方式,你也不能逼我们让警方介入。”
“可以。”加拉哈德跟他碰了碰拳,“你们想什么时候联系他?”
桑希尔说:“就现在吧。速战速决。”
加拉哈德耸耸肩,拨通麦克·泰勒的电话,并打开了扬声器。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中午好,泰勒探长,”加拉哈德笑着向泰勒打了声招呼。“很抱歉这个时候打给您,您已经吃完午饭了吗?”
餐具跟瓷器轻轻撞击的声音响起,接着话筒里传来了泰勒的声音:“我正在吃午饭,但是我可以一边吃一边跟您聊。我一直在等您的电话……呃,请问您贵姓?”
“麦克劳德,我姓麦克劳德。”